情况与昨晚一样,就像断了信号,联系不上。
“不会出什么事吧?”柳画鸢说。
“别乌鸦嘴。”贺凉水没好气,耳中隐约听到海鸥悠长的啼鸣。
两人没走太远,就在杨柳客居不远处的茶摊上坐着,看看天,看看街道,看看过往的人,总没有要等的人。
一壶茶,两人枯坐半天。贺凉水托着下巴,柳画鸢趴在桌上睡着,肥啾不知飞去了哪里。
直到一声声的屈指扣桌声把她吵醒,揉着眼睛说:“要是等到天黑,楚孤逸还不回来怎么办?”
“肯定跟昨晚一样,有什么事耽搁了。”贺凉水说。
“大海上能有什么事?给那些死翘翘的鱼类祛毒?”
“……”
比起人祸,天灾更无法避免。大海上风云诡谲,惊涛骇浪难测,便是御剑飞行,恐怕也多有不便。
传音玉符不能用,但凡遇到什么,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贺凉水霍然起身,柳画鸢仰起脖子:“干嘛?”
“……去海边。”贺凉水下定决心。
“你不是晕水?”
贺凉水环顾四周,看到卖帽子的摊贩,去买了一顶八面垂纱的帷帽,戴在头上,“这样就行了。”
“你确定?”
“你不去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
落霞镇靠海,镇上条条大路都通海,当然,这是在平常。金刚大结界落下,为了抓捕魔修,镇上只剩两个出入口,一个便是镇子东边的榕树,另一个在海边码头,方便修士与北冥互通,以及探查海水中的炎毒。
海边的出入口,由南斗弟子把守。
贺凉水一出现,他们就认出来了:“贺公子,你也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贺凉水掀起半透明纱布一角,觑了眼海边的沙石,再听那波浪涛涛的翻滚声,便觉头重脚轻。
南斗弟子面庞微红,“柳姑娘……”
贺凉水瞬间了然,原来不是认出他,而是柳大姑娘的美貌让他们过目不忘。
柳画鸢撩一把秀发,问:“楚孤逸来过这里吗?”
“青霄的人一大早就御剑去了海上。”
贺凉水忙问:“那他们回来过吗?”
“没有。”
“一个人都没回来?”
南斗弟子摇头。
贺凉水疾步走向码头,却被阻拦:“贺公子,你不能过去。”
“让开!”贺凉水想也不想挥扇,狂风起,南斗弟子猝不及防被刮得东倒西歪。贺凉水乘着风跃出结界,飞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柳画鸢伸出手:“娘啊!爹的尸骨还没找到呢!你不要急着殉情啊!”
南斗弟子大惊,追随而去:“贺公子你不要想不开!楚公子不一定就死了!”
贺凉水飞到一半就后悔了,太冲动了,飞得太高太远,刹不住脚。耳边风声猎猎,惊涛拍岸,他根本不敢往下看,一旦看了,就是一个死字。
他的心吊在半空,人也吊在半空,帷帽被风撕裂,他眼前再无遮挡,只一眼,天旋地转地坠下去。
脚下便是万顷海水。贺凉水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冰冷并未到来,相反,他身边的风停了,浪潮歇止,整个人像落入了一个安全的巢穴。
“……贺先生。”
贺凉水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五秒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楚孤逸问:“贺先生是在为我殉情吗?”
贺凉水:“我说我飞过了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真的好爱我。
贺凉水:面朝大海,我会坠机or2
第107章 痴情
如果在平时,贺凉水根本不会这么冲动,大海吞没了无数生灵的灵魂,也吞没了他的理智。
他的父母就是被大海带走的,是他晕水的源头,一想到楚孤逸有可能在海上遭遇了什么,他无法保持冷静。
幸运的是,楚孤逸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楚孤逸疾如闪电,几乎在接住贺凉水的下一秒,就回到了海岸边。两名追随贺凉水的南斗弟子刹脚不及,冲浪般滑向大海,与青霄弟子撞了个满怀,纷纷扑通扑通落下水。
双方:“……”
邓阳反应很快,没被波及,御剑掉头朝下喊:“什么情况?!”
两家弟子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全都懵头懵脑。
贺凉水听到邓阳喊声,下意识要回头,楚孤逸捂住他眼睛:“别看。”
“发生什么了?”贺凉水强作镇定。
“没什么。”楚孤逸牵住他手,“我们回客栈。”
柳画鸢叉腰长呼一口气:“我以为你要跳海呢。”
贺凉水耳热,“那是风太大,把我刮进了海里。”
“怎么没看把我刮进海里?”柳画鸢朝便宜爹挤眼,“你就是担心楚孤逸,怕他出事,你也不活了是吧?”
贺凉水皮笑肉不笑:“风没把你刮跑,表明你该减肥了。”
柳画鸢反驳:“我这叫丰满!”
邓阳落到岸边,来了一句:“对,柳姑娘很丰满。”
“……”柳画鸢一拳头砸在邓阳脑袋上。
邓阳还委屈:“柳姑娘你干嘛打我?”
海风很大,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腥臭味,巨浪拍击岸边岩石,声音大得像数头野兽在此起彼伏地嘶吼。
别说沙滩,这里只有无数硌脚的碎石子,一些小螃蟹没来得及长大,便搁浅在石头缝中。海鸥兴风作浪般长鸣不息,绕着他们打转。
林松烟眉心微蹙,不悦地盯一眼贺凉水,道:“楚师弟,天色已晚,我们快些回去吧。”
南斗弟子挠挠头,在贺凉水走之前还要劝一句:“贺公子,楚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再想不开了。”
贺凉水:“……”
这殉情跳海的名头是摘不掉了。
邓阳感动又羡慕:“楚师兄,贺公子对你真的好痴情。”
楚孤逸翘起唇角,“嗯。”
贺凉水仰天长叹:“苍天哪,大地啊,饶了我吧!”
贺凉水一溜烟似的落荒而逃。柳画鸢指着他背影笑得打跌。
沉沉暮色中,林松烟眉眼越发阴沉。
回到杨柳客居,还没进门,就被太极掌门兴冲冲地堵住:“林修士,楚修士,老夫发现了那魔修的踪迹。”
林松烟微微诧异。
太极掌门取出辟邪罗盘,“今日老夫将落霞镇巡了三回,终于在一家当铺勘测到魔修的气息。”
“当铺?”贺凉水眼皮一跳。
太极掌门拿出一把金镶玉匕首,“就是这个。”
贺凉水:“……”
柳画鸢:“啊……”
太极掌门堆成褶子的眼皮一抬,“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柳画鸢眨眨眼睛,装作惊喜地说:“我觉得,这把匕首好漂亮啊,难不成是女人的?”
“女人?”太极掌门摇头,“据当铺老板说,是个公子。”
“公子?”林松烟摇着竹绿扇,“那当铺老板可曾说过,是什么样的公子?体貌特征如何?”
“当铺老板说,是个带面具的公子。”
“戴面具?”林松烟意味深长地一瞥贺凉水,“什么样的面具?”
“这个倒没说。”太极掌门道,“老夫猜测,应该是那个戴铁面具的魔修。”
林松烟笑意消散,“何以见得?”
“昨夜老夫追捕的,正是那魔修。”太极掌门忽地沉吟,“只是老板说那人穿白衣,昨夜的魔修穿的却是黑衣。”
语罢,像是终于发现贺凉水,太极掌门面色微变:“这位公子……”
贺凉水摇扇微笑:“更符合当铺老板所形容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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