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到戴晟咬牙切齿道:“狐火……难怪不敢光明正大露面,原来是这样的邪魔外道!”
说着他就要提剑上去。孟君山忽地用镜子在他肩上敲了敲,他只觉好像被冰凉的溪水泼了一脸,脑中顿时清明了不少。
但刚才那阵愤愤之意还未散去,他厉声道:“孟师兄休要拦我!我衡文与这些妖狐素有恩怨……”
孟君山:“若是在外头,我不会管这闲事。如今大家身处险境,我劝师弟还是点到即止,量力而行。”
“量力?”戴晟怒道,“对付这样狡诈多端的妖族,怎能未战先怯?”
孟君山见他并非虚张声势,不禁心中叹了口气。
识货的人都晓得,那一道青火乃是狐妖本命道行,名字唤作火,却并不是真的火焰。狐妖擅长幻惑之术,这虚实不定的狐火自然也系出同源。
方才两道光弧相接,看似是一撞之下各自湮灭,但他看得分明,那道青火不偏不倚地破去了剑气上附着的幻象,令那拼凑的平衡一瞬间崩毁,才使得剑气无以为继,只能消散。
这份举重若轻的精准,对方绝非等闲之辈。倘若单打独斗,戴晟多半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这话要是直说未免过分无礼,孟君山一边从记忆中搜刮狐妖一族的传闻,一边道:“上下都是石头,你们打着打着把山打塌可就有意思了。如今首要的是弄清形势,两位的旧恩怨,稍后再谈如何?”
客气地说着劝架的话,他背后的铜镜却寸寸升起,悬于空中。粼粼波光映上四面石壁,一瞬间竟恍如江海倒倾。
见此情景,闻人郴暗道师兄要动真格了。
她不太明白,面对眼前这俩水平好像都不怎么样的人,师兄干什么要严阵以待。不过她平时甚少与师兄出游,看到这样要跟人动起手来的场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颇觉刺激。
别说是她,戴晟也吓了一跳。
拉架归拉架,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看着架势,要是他们不停下,是不是还想连他也一起打?
野路子狐妖他是不怵,可对上孟君山,他免不了有三分……三分不止,起码五分的迟疑。虽不像昔日瑶山谢玄华那样凶名在外,私下里他们提到毓秀这个成日游山玩水的大弟子,也常酸溜溜的嘲讽几句,可是真打起来,自己有几斤几两怎么会不清楚。
审时度势下,他收了剑,有些讪讪道:“孟师兄说得也是,此间还有更要紧的事,余下的出去再与你算。”
侍女后退一步,她旁边就是一处山洞,原本近在咫尺,似虚似实的水幕沿着石壁环绕,却有意无意地将她与出口隔开。
她朝那边望了一眼,就转头看向孟君山:“我在此虽另有缘由,但无意与你们为敌,何必非要阻拦?就此别过,各走各路不好么?”
她语气慎重,显然不愿贸然动手。孟君山笑道:“对不住,要这样放你走,却是不成。”
倘若只是隐姓埋名,为城主护航的寻常妖族,他不会多作为难。可见她如此修为,定然来历不凡,就不得不留她问个清楚了。
意思大家都懂,这个话听起来就有那么点无赖。闻言,侍女面上不由得笼上了一层薄怒。
美人含嗔,也端的是赏心悦目。自从落到山洞下,她始终一副不为所动的沉着态度,在戴晟眼中就尤其令人生气。直到此时对着孟君山,她方才认真起来,露出了些许不同神色。
“孟君山,我和你有仇么?”她冷冷地问。
“姑娘认得我?”孟君山不甚有诚意地作出惊讶神情,“何出此言?”
话音未落,只见青焰大盛,雾火绞成一条如龙蛇游走般狂舞的光带,朝他直扑过来。
孟君山没少与妖族打交道,即使他们之中有许多举止看似与修士乃至凡人无异,骨子里也总是甩不脱那股肆无忌惮的野性。
就像如今,对方一出手便是全力,青火刹那间四下奔流,所到之处闪烁着无数幽影,瞬息万变,仿佛在演出一幕幕骇人景象,将逼仄的山洞映照得恍若魔境。
孟君山面色凝重,铜镜在手中翻转,一道刺目的强光从中照出,划破了重重叠叠的迷障。
他也是修习幻境的行家,知道此时决不能任由对方施为。原本环绕山洞四周的水幕倏忽收起,护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闻人郴面前,顺便也挡住了被突然爆发的大战给逼到了墙角的戴晟。
妖族行事常无所顾忌,即便对手是他,保不准就会拿此间另外两个人开刀。幻术这种东西又最难提防,特别是对涉世未深的修士,一个弄不好就要心神受创。
闻人郴自不必说,他也不可能坐视戴晟被害,索性一起都圈在里面了。
出乎他的预料,对方根本没对那两个人下手。孟君山只觉得她隔着飞散的青火,冷冰冰地看了这边一眼,随即毫不恋战,身形一动,已经向山洞口遁去。
孟君山岂能让她如愿,水幕灵巧无比地收紧,朝着那边一卷,像一只巨手般横着握住她的腰,把她硬生生从黑暗里扯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都在兔起鹘落之间,闻人郴终于抽出长鞭时,只看到人已经被师兄捉住了。
那侍女身形纤细,被水幕攫住时,简直好似一片飘荡的风筝。戴晟面露喜色,闻人郴却不由得有些不忍。
孟君山却没有放松神色,就当余人以为他要将人拉回到面前时,水幕忽然向外一送,把她朝着岩壁扔了出去。
闻人郴惊呼道:“师兄!”
顷刻间,只见那个身影失去了形状,化为万千棘刺,在一团青雾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孟君山早已立起水幕挡在他们面前,在水幕后面的闻人郴与戴晟就看着那些棘刺如同利刃钉入木中,夺夺连响,带出阵阵劲风。
如今有水幕阻拦,但足可让人可以想象打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一切平息后,山洞重又恢复寂静。孟君山在原地站了片刻,沉吟不语。
戴晟的郁气现在平复了不少。要说他有眼不识狐妖,这边两个毓秀弟子不是也一样?何况,就连孟君山出手,也还是让人逃了。
他状似圆场道:“妖狐诡计多端,专会这样耍弄幻象,不知有多少前辈高人也折在那里,孟师兄失手不奇怪。”
闻人郴不禁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戴晟又道:“正与传言中一样,面上和颜悦色,下手比谁都狠毒。”
闻人郴忍不住说:“她面上也没和颜悦色啊。”或许是漂亮姑娘做什么都让人如沐春风吧。
戴晟:“……”
孟君山没理会他们这边的官司,他走到那个幻象消失处,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闻人郴见状扬声道:“师兄,小心有诈。”
孟君山:“应该没有。”
闻人郴:“那你捡到什么了,也给我看看呗?”
孟君山拈着那东西,放在她面前。那是一支双股钗,色作漆黑,寻常钗上刻有纹样,这钗上的纹路则是荆棘般盘旋而成,正与射向他们的棘刺形状相似。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寒气森森。说可怕吧,一望可知是精工细作,大约价值不菲,只是估计没有哪个正常姑娘会把这玩意戴出门就是了。
钗头上,一对指尖大小的珍珠莹润生光。闻人郴喃喃道:“怪好看的。”
“她急于摆脱我们,多半知道些此处内情。”
孟君山将发钗握在手中:“我们跟上她再说。”
第96章 七绝井(六)
山道之中,两侧岩壁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肩。于是长明打头,谢真跟在他身后,队尾是城主与霍清源,一行人沿着通路前行。
落到山底后,下面的山洞仍然错综盘旋,又是个与上方相似的迷宫。只是来时他们从裂隙入口向内,这次则是反过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回返。
哪怕对这里阵法并不了解,谢真也隐隐感觉,他们正接近七绝井的中心。
稍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样挤迫的地方行走,不宜太过匆忙。长明边寻路边察看四周,不算很快,但脚下深浅起伏,对于常人还是有点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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