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娘亲手为我缝制的书袋,”扶桑道,“里面装的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澹台折玉没再多问,道:“帮我洗脸罢。”
扶桑推着澹台折玉来到面盆架前,无措道:“殿下,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没伺候过人,顶多也就是晨起请安时给爹娘梳梳头,其它的什么都不会。
蓦然想起他曾在蕙贵妃跟前大言不惭地说要照料太子的衣食起居,扶桑深觉汗颜,他实在太没用了。
换作旁人这么问,澹台折玉可能会不耐烦甚至发火,但不知为何,面对扶桑,他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澹台折玉欠身扯下挂在面盆架上的白手巾,边做边道:“先把手巾打湿,再拧干,然后擦脸,擦脖颈,最后洗手。”
扶桑忙不迭点头:“我记住了。”
他从澹台折玉手中拿走手巾,现学现卖,小心翼翼地擦拭澹台折玉的面庞,犹如按摩时那样,从额到脸,再从脸到额,循序渐进,轻柔细致。
澹台折玉极为受用,笑看着扶桑,称赞道:“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扶桑原本有些紧张,被他这么一夸,便满心雀跃了。
毛巾很快就凉了,重新在热水里过一遍,扶桑接着给澹台折玉擦拭脖颈,耳朵也没放过,隔着一层湿布轻轻地揉捏耳轮。
揉到耳垂时,澹台折玉平摊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握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眼帘低垂,掩住了眸中神色。
扶桑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见状急忙停手,忐忑地问:“殿下,我弄疼你了吗?”
澹台折玉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低声道:“没有。”
扶桑如释重负,还想继续,澹台折玉却偏头避开了,道:“你也洗洗罢。”
扶桑便用太子用过的手巾擦了擦脸和手,脖颈有伤,便没碰。
他蹑步走到敞开的窗前,站在轮椅旁,和太子一起看着下方熙来攘往的街道。
静立片刻,扶桑觑了觑太子沉静的侧脸,请示道:“殿下,晚饭后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可以吗?”
澹台折玉“嗯”了声,顿了顿,问:“有钱吗?”
扶桑小声道:“我打算向别人借点……”
澹台折玉转头看着他:“怎么不直接向我要?”
扶桑讷讷,他哪敢向太子要钱啊。
澹台折玉道:“你这个月的月俸我还没给你。”
扶桑霎时双眼发亮。
对啊,他是有月俸的!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澹台折玉被他生动可爱的表情逗笑了,旋即又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故作平静道:“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让都云谏陪你一起去罢。”
“不不不,不用了,”扶桑可不敢劳累都大将军,“我让修离陪我去。”
澹台折玉道:“随你。”
但最后陪扶桑出去逛街的,却是昨晚骑马带他入永渠城的徐子望。
第47章
扶桑已经跟修离说好要一起逛街, 但走之前得跟都云谏说一声——都云谏现在就像宫里的总管,大事小情都需经过他的同意才行,而且扶桑还得向他讨要月俸呢, 不然哪有钱买东西。
修离在一楼等着, 扶桑独自上二楼,走到天字二号房门口, 抬手敲了两下, 道:“都将军,我是柳扶桑。”
门内响起都云谏的声音:“进来。”
扶桑推开门,抬脚进去,紧接着便看见都云谏坐在浴桶中,脑袋后仰, 闭目假寐,两条粗壮的手臂大喇喇搭在浴桶边沿, 喉结、锁骨、饱胀的胸肌展露无遗,强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好、好大的胸脯……呆呆地看了几眼, 扶桑不禁在心里惊叹了一句, 随即垂下眼帘,微红着脸道:“都将军, 我要出去买点东西,晚饭前我就和殿下说过了,殿下也准许了。”
都云谏凉声道:“殿下既已准许,还跟我说什么?”
扶桑已经习惯了他噎人的说话方式,径自道:“殿下让我找你领月俸。”
都云谏道:“钱袋在床上,自己去拿罢。”
怕开着门都云谏会冷, 扶桑折身把门关上,低着头从浴桶旁经过, 来到床前,从都云谏的衣袍底下翻出钱袋,踟蹰道:“都将军,我应该拿多少?”
都云谏道:“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扶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俸多少又不是他说了算。
早知道就问问修离了。
但他还是打开钱袋看了看,却见里面只有两个金锭和三个银锭,个个簇新锃亮,仿佛刚铸好就进了都云谏的钱袋。
纵使扶桑对钱币知之甚少,也清楚这都是大钱,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他也只在爹娘屋里见过银锭,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金锭长什么样。
这钱不是他能碰的,扶桑把钱袋放回原位,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道:“还是等大家一起发月俸的时候我再领罢,今天就算了。”
他转身离开,余光扫见都云谏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急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条手巾。
“过来,”都云谏命令道,“替我擦背。”
修离还在楼下等他,但扶桑不敢不从,只得走到浴桶边。
都云谏调整了姿势,从仰靠变成俯趴,将宽阔结实的后背留给扶桑。
扶桑撸起袖子,先将手巾打湿,想着擦背应该和擦脸差不多,便按照太子之前教他的,沿着肌肉的线条自上而下轻柔擦拭。
“柳扶桑,”都云谏几乎要被气笑了,“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扶桑:“……”
什么意思?
他做得不对吗?
为何都云谏说话总是不清不楚,叫人疑惑。
“是太轻了吗?”扶桑小心翼翼地询问。
都云谏猝然转身面对扶桑,长臂一伸勾住扶桑的脖子,迫使他弯腰低头,两个人的鼻尖险些碰到一起。
都云谏野兽般凶戾的目光令扶桑心里七上八下,他双手抵着浴桶,不敢动弹,只是无所适从地轻唤一声:“都将军……”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想让我怜惜你么?但我只喜欢丰乳肥臀的美女,对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毫无兴趣。”都云谏嗓音低沉,脸上带着嘲弄的冷笑,“柳扶桑,除了会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是不是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扶桑并不会被这些恶言恶语刺伤,他只是不明白,都云谏为何这般变化无常。
他还以为经过昨晚那番恳谈,他已经消除了都云谏对他的误解和偏见,可才刚这番冷嘲热讽让他省悟,那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都云谏对他的看法根本没有丝毫改变,甚或变得更糟糕了。
既然如此,都云谏为什么还要让他留下?不对,他的去留是由太子决定的。所以,都云谏是被逼无奈才留下他,既然不能违抗太子的命令,就只能把气撒在他身上。这算不算阳奉阴违?
“你究竟对太子做了什么,”都云谏又道,“让太子那么在乎你。”
抓着他后颈的那只大手越收越紧,恨不得将他的脖子捏断似的,扶桑吃痛,却露出微笑:“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你——”都云谏怒不可遏,却始终压着嗓子,因为一墙之隔就是太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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