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循是东笛王的第七个儿子,虽是男儿身,却艳美之极,有“东笛第一美人”之称。
但这却是个“蛇蝎美人”,好战嗜血,随心所欲地杀戮,因他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般罪孽深重之人,直接杀了他就太便宜他了,澹台云深将阿勒循留在身边,用尽各种残酷手段折磨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令他屈服——在他美丽绝伦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灵魂,他不仅对别人狠毒,对自己更是狠毒至极,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享受,他乐在其中。
澹台云深分外好奇,一个出身高贵的王子,因何会养成如此极端疯狂的性格,于是派了个武艺精湛的暗卫,潜入东笛,调查阿勒循的身世。
待暗卫归来,澹台云深听完他的讲述,第二天便下令停止了对阿勒循的折磨,并对外放出假消息,说阿勒循已经死于非命。
等战事彻底平息,边境恢复安稳,澹台云深班师回朝,带上了阿勒循。
回京的路上,阿勒循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澹台云深抓回来。他们好像在玩某种狩猎游戏,一个扮演猎物,另一个扮演猎人,乐此不疲。
玩着玩着,猎人对他的猎物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从此,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便说不大清了。
回到京城后,澹台云深和阿勒循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水乳交融的神仙日子,他们犹如两只发春的兽,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地翻-云-覆-雨。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当二人的私情传到太祖皇帝耳中,太祖皇帝雷霆震怒。
在众多皇子当中,五皇子澹台云深是他最器重也最信赖的那个,在他崩逝之后,只有澹台云深有能力坐稳帝位,带领这个疲敝的王朝走向强盛。
所以他绝不容许澹台云深背负断袖的污名,更何况与其苟合的还是个阴险歹毒的敌国王子,这无异于与狼共舞,养痈成患。
太祖皇帝将澹台云深召进宫里,极其严厉地斥责了他一番,命令他亲手杀死阿勒循,可澹台云深正爱阿勒循爱得发狂,如何能够答应。
太祖皇帝早有预料,事先做了两手准备,在召澹台云深入宫的同时,他秘密派出了数十名大内高手围剿阿勒循,势必要一举除掉这个祸害。
太祖皇帝毫不遮掩地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澹台云深,澹台云深五内俱焚,不顾一切地杀出宫去,当他赶回家时,阿勒循已经遍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之中,只剩最后一口气在。
阿勒循留下两句遗言,便在澹台云深怀里撒手人寰。
阿勒循死后,原本对储位漠不关心的澹台云深突然转性,加入了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夺嫡之争。这场血雨腥风在京城持续了两三年,皇子们陆续死的死、残的残、贬的贬,太祖皇帝也终于油尽灯枯。
最终登基为帝的,却不是众望所归的澹台云深,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澹台盈润——澹台盈润也曾跟随父兄征战四方,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她比某些庸懦无能的皇子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将亲妹妹推上帝位之后,澹台云深又做了两年摄政王,帮助女帝肃清朝野、握紧皇权,最后功成身退,他毅然决然地抛下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带着阿勒循的骨灰离开京城,来到鹿台山,在山上建了一座宫殿,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阿勒循生前最喜欢苦楝花,所以澹台云深亲手在鹿台山上种满了苦楝树,那些苦楝树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不止在嵴州随处可见,就连东笛境内也遍地都是。
“……今年你们来得稍微有些晚了,等到明年四月,你们在山上就可以看到千树万树苦楝开的盛景。”
君如月终于讲完了,讲得口干舌燥,大口喝酒。
扶桑被这个故事给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故事比他看过的所有话本都要跌宕曲折,而且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便不能单纯地将它当作故事看待。
他一边大受震撼,一边又有许多疑问,最大的疑问就是——澹台云深为什么会爱上阿勒循?
他一直以为只有好人才能得到喜爱。
善良,温柔,真诚,率直,忠贞,勤奋,光明磊落,安分守己,怜贫惜弱,行善积德,知恩图报……喜爱一个人,难道不正是被他身上这些好处所吸引吗?
可阿勒循显然是个坏人,几乎可以用“罪大恶极”来形容的那种坏人,除了美丽绝伦的外表,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被爱的地方。
然而澹台云深却爱惨了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遁出红尘,隐居山林,与无边孤寂为伴。
澹台云深为什么会如此痴狂地爱着一个坏人?
难道……他也是个“逐臭之夫”吗?
听完君如月的讲述,澹台折玉也有些恍然。
关于这位名叫“澹台云深”的先祖,史书上并没有太多记载,关于他的事迹似乎被史官刻意隐去了,他只知道澹台云深是太祖皇帝的第五子、太宗皇帝的同胞兄长,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却不恋权位,激流勇退,得以善终。
他也曾隐约听说过澹台云深和某个东笛王子相恋的传闻,却从未当真。后人们总喜欢给那些逝去的先辈编排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反正死人是没法自证清白的。
没想到竟真有其事,而且还是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换作从前的澹台折玉,大约会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而现在的他却觉得心有戚戚,难以言表。
见扶桑和澹台折玉如出一辙的神思恍惚、默默无言,君如月轻笑一声,道:“怎么都不说话?”
扶桑回过神来,他可是有满腹疑问呢,一个一个问:“澹台云深派暗卫潜入东笛调查阿勒循的身世,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使得澹台云深改变了对阿勒循的态度?”
“这个就只有澹台云深和那名暗卫知道了。”顿了顿,君如月又道,“从那本笔记里看过这个故事以后,我也对阿勒循生出了好奇心,甚至还派人去东笛查过,但没什么特别的收获。”
扶桑又问:“那阿勒循临死前对澹台云深说了什么?”
君如月道:“这个也只有澹台云深自己知道。”
好奇的全没有答案,扶桑不免气馁。
如果澹台云深还活着就好了,等到了鹿台山,就可以亲口问问他……他若还活着,得是百岁老人了,这般长寿的人虽然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有,医圣他老人家可是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呢。
“澹台云深……应该故去了罢?”扶桑试探着问了句。
“澹台云深在鹿台山上住了十几年,突然有一天就消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君如月道,“我忖度着,他要么是被山中猛兽拆吞入腹了,要么就是不慎跌落悬崖或者裂隙,葬身在了无人知晓之处。”
这样的结局,怎么能不教人唏嘘。
扶桑惆怅地叹了口气,然后觑了澹台折玉一眼,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西笛有个王子叫阿勒祯,东笛和西笛是亲戚吗?”
君如月也看了看澹台折玉,道:“它们是由一个大国分裂而成的两个小国,大国原本就叫西笛,分裂之后,位于西南的小国沿用了西笛二字,位于西北的小国就取了个与之对应的东笛。东笛王族和西笛王族同宗同源,确实是亲戚,不过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亲戚。”
扶桑点点头:“原来如此。”
朝雾在这时过来,说药熬好了。
君如月将杯中酒饮尽,起身告辞。
澹台折玉道:“这酒不错,后日启程时多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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