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折玉凝视着他被水雾笼罩的姣好面孔,因着微醺而嗓音轻哑:“哪里一样?”
扶桑眉目低垂,欲语还休:“……一样黏人。”
他含羞带怯的模样,他轻柔绵软的语声,犹如一根羽毛轻轻搔弄着澹台折玉的心,那种难以言喻的酥痒已在他心间盘桓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该如何止痒,但还不到时候。
澹台折玉微笑道:“我也是。”
扶桑不在他身边的这两个时辰,他的心好像缺了一块儿,总觉得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只希望筵席能赶紧散,好让他回到扶桑身边——其实他才和玄冥一模一样,只想黏着扶桑。
还没等扶桑想明白那句“我也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澹台折玉问:“喜欢这里吗?”
“我很喜欢外面那片莲池,”扶桑道,“晚饭后我和翠微在池边的水榭坐了片刻,不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都很美。”
“外面是片莲池么?”澹台折玉道,“天太黑了,我都没发现。”
扶桑笑道:“是你眼神不好。”
澹台折玉道:“我的眼神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这半年来,他吃得好睡得香,既不劳神更不费力,而且每天按摩加药浴,不止眼神变好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体内仿佛积蓄了无穷的力量,亟待发泄。
“殿下,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扶桑问。
“没有,怎么了?”
“这不是初来乍到么,我想出去逛逛。”
“我陪你一起……”
“不用不用,”扶桑急忙打断他,“我跟翠微说好了,她会陪我去的。”
之前在水榭的时候他就想跟柳翠微提这件事来着,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分开了。
顿了顿,扶桑又道:“你要是也想出去逛逛,就让都云谏和君二公子陪你一起罢,我和翠微另外结伴,也自在些。”
澹台折玉道:“那让薛隐暗中保护你们。”
扶桑点点头:“好。”
澹台折玉药浴结束,扶桑照旧用同一桶水沐浴。
在单独的浴房里,他终于不用再避忌澹台折玉的目光,可以放松自在地袒露自己的身躰。
“喵~喵~”
玄冥站在门口叫了两声。
应该是在房里待得无聊了,想要出去。
扶桑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道:“玄冥,过来。”
玄冥立刻响应召唤,翘着尾巴朝他跑过来,等它来到浴桶边,扶桑探出一只湿淋淋的手,弹了玄冥一脸水。
玄冥扭头就跑,扶桑趴在浴桶边沿嘻笑。
等玄冥用爪子把脸擦干净,扶桑又叫它:“玄冥,过来。”
玄冥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叫就颠颠地跑过来,扶桑重施故伎,又弹了玄冥一脸水。
待到热水变凉,扶桑才从浴桶出来,擦身穿衣,当他打开门,玄冥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
扶桑走到院中,忽闻琴音袅袅,未几,便听见熟悉的歌声,果然是柳翠微的声音。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①
歌罢琴歇,扶桑怔怔地在夜色中伫立良久,直到一阵风来,吹散了迷离,他才举步朝正房走去。
玄冥正在花坛里摧折花草,见扶桑走了,它身姿矫捷地跃下花坛,喵喵叫着跟了上去。
第110章
以防柳翠微有别的安排, 大清早洗漱完,扶桑就找去柳翠微住的院子,邀请她早饭后陪自己出去逛逛, 柳翠微自然答应。
目送扶桑离开, 柳翠微回到屋里,见都云谏坐在桌旁, 双肘撑着桌面, 正缓慢地揉着太阳穴。
昨晚送澹台折玉回漪澜院后,君如月又送都云谏回住处,筵席上没喝尽兴,二人又是一番痛饮,都云谏还命柳翠微弹琴助兴。
从前在闺中时, 除了读书和女红,柳翠微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就是给喜爱的诗词谱写音律,自弹自唱, 自娱自乐。
她可以在哀思难诉时寄情于琴歌, 她也可以在与朋友愉快相处时一展琴技与歌喉,但她不能在两个男人饮酒作乐时, 像个沦落风尘的歌妓一样为他们助兴。
可在当时的情境下,她没法拒绝,只能含垢忍辱,为他们弹唱了一曲。
当都云谏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时,柳翠微一刀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可一想到她的下半生是飞上云端还是跌落泥泞都取决于这个男人, 她只能生生地将那股恨意咽回肚里。
“你昨晚睡在了哪里?”都云谏闭着眼,嗓音沙哑。
柳翠微边倒茶边道:“你喝醉了, 我怕你不小心伤着孩子,就睡在了厢房里。”
“扶桑来找你做什么?”都云谏又问。
“让我用罢早饭陪他出去逛逛,”柳翠微将茶杯放在都云谏面前,“多半还是为着殿下的生辰礼,他到现在还没想好送什么呢。”
觑了眼都云谏的脸色,她紧接着道:“就这点小事,拖拖拉拉从月初琢磨到月尾,昨晚还问我呢,我实在替他着急,就跟他说,不如把他自己当作生辰礼送给殿下。”
都云谏手上的动作蓦地停了,他掀开眼帘,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古怪目光看着柳翠微。
四目相对,柳翠微若无所觉,低声道:“殿下克制了这么久,估计快到极限了罢?若是扶桑主动向殿下求欢,你觉得殿下还能狠心拒绝吗?”
都云谏的脑海中自发浮现出扶桑赤身裸躰在澹台折玉身下辗转求欢的画面,因宿醉引发的头疼变得愈发难以忍受,浓眉紧蹙。
柳翠微看在眼里,心底泛起隐秘的欢愉,她轻叹一声,话锋一转:“可惜扶桑胆子太小,断然不敢主动求欢,这件事还是得殿下主动才行。如殿下这般的男子实属罕见,恐怕柳下惠再世也要自叹弗如。若非他如此禁情割欲,你早该如愿了。”
话音刚落,都云谏陡然抓住柳翠微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随即拉着她往卧房走去。
“你做什么?”柳翠微骤然惊悸,“马上该吃早饭了!”
都云谏一言不发,强硬地把她拽进房中,“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
吃过早饭,趁着玄冥在和澹台折玉玩耍,扶桑悄没声地溜出了漪澜院,若叫玄冥发现,定要跟着他。
不多时,扶桑却又折返,澹台折玉道:“怎么,忘拿什么东西了?”
扶桑摇了摇头,沮丧道:“翠微说她身子不适,不能陪我出去了。”
明明早上去找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卧床不起了呢?
不过她有孕在身,确实很容易不舒服,尤其刚诊出身孕那段时间,她吐得特别厉害,吃不下睡不好,一天比一天消瘦,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好转。
扶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孕育一个孩子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既同情,又有一丝不该有的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女子,不必遭受这样的折磨。
“那怎么办?”澹台折玉似笑非笑道,“你要是不嫌跟我在一起不自在,我倒是可以陪你出去。”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扶桑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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