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裂缝横亘整个玻璃,面前的画面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直至碎痕蔓延至画面中心。
曲般月压下手腕。
银青色光芒骤盛,曲挽宛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开眼时,什么画啊玻璃啊全部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走廊。
至于圣所的那些灰袍人和程嘉瑜,和前头的尸体一样,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脱离悬想畛域,睁眼后曲挽宛第一反应是去看向他哥,但看到曲般月的脸色和眼神,又默默把要问的话给咽下去,目光转而落到他哥身后那五根纯白狐尾上,有些手痒。
想摸。
手感一定超级好。
但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哥的兽瞳都没变回去嘞。
不发病的时候,曲挽宛还是非常识时务的。
他看着曲般月闭目几秒,精神触梢在走廊里铺天盖地蔓延开,每一处都被他认真感知过,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须臾,曲般月睁眼,抬脚就跑起来。
......
进入实验室的第一秒,曲挽宛就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生肉味,整间实验室里无一不是粘腻浓稠的血,还有随处可见的脏器、脑组织还有触手……一切都彰显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或者说尸体,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蓝发那个倒在墙边,脑袋软绵绵的歪在一侧,显然是被拧断了脖子。他的心口处只剩一个血呼哧啦的洞,心脏连着血管掉在他手边摔成了两瓣。
八根触手都被砍断,只剩下半个头的章鱼,应该就是他的精神体了。
黑头发那个哨兵的死状则更为惨烈。
从额头到下巴横亘着深可见骨的抓伤,半边脸都被撕下来了,长啥样都已经看不清。同样的被掏了心脏,左手掰了三百六十度反拧在身后,手指断了两根,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上那双猩红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瞳色的眼睛,曲挽宛感觉浑身汗毛倒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往曲般月身后缩了缩。
“别怕。”
他听到他哥轻声道,但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跪在地上的哨兵说的。
“小醒,我来了。”曲般月踩过一地碎肉和血泥,走到路则淮面前单膝跪下,看着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声调愈发的轻,他重复:“别怕。”
他抬起手,想要去摸路则淮的脸,伸到一半时,被哨兵抓住了手腕。
腕骨被攥得生疼,可曲般月只是放任哨兵的力道,他弯起狐狸眼,温柔询问:“怎么了,小醒?”
路则淮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半响,才开口:“我……”
他像是散失语言功能,顿了几秒接着说:“我杀了傅瑾呈。”
“恩,我知道。”腕上的力道松了,曲般月伸手捧住哨兵湿漉冰黏的脸颊,轻柔揩去他眼下的血渍,“做得很好,他该杀。”
路则淮对他的动作没有反应,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表情有些呆,他看着曲般月启启合合的唇,只听清:“……该杀”两个字。
是啊,他该杀。
“阿杳。”路则淮轻喃他的名字,声音很轻。
“我在。”曲般月忽然感觉手心一凉。
路则淮捡起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匕首,把刀柄放到曲般月手里,刀尖对着自己。
“阿杳。”哨兵凑近他,刃尖距离心脏只有毫厘之距,“杀了我。”
他重复道:“杀了我。”
第143章
“......”曲般月定定地看着眼神空洞、表情有些呆滞的哨兵, 才恢复成圆瞳的眼珠再次竖成针状,冷浸浸的毫无温度,可语调仍旧轻柔:“好啊。”
可刃尖一转, 转而对准向导的心口。
被血浸透的刀锋再添一层焮艳粘稠的鲜血,从曲般月掌心的割口溢出, 滴滴答答地顺着匕首淌下, 洇红垂放在大腿上的绒白狐尾。
腥臭黏湿的空气里盈上另一种幽淡清冷的味道, 是向导流出的血里散发的信息素。
向导素盈入呼吸,似乎让哨兵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但黑瞳仍旧涣散, 眼中毫无聚焦。
他本能地从曲般月手中夺下匕首, 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随即俯首, 双唇贴上向导横亘了整个手掌的割伤, 轻舔他指缝间的血,声音轻微而慢:“阿杳......疼。”
曲般月垂眼,眸中覆下两道淡淡睫影, 他的声音轻和, 但毫无温度:“路则淮。”
他很少很少喊哨兵的大名, 总觉得连名带姓的喊很生疏, 他惯喜欢软和着声,咬着轻快又有些黏糊的调喊小醒,眼眸总是弯弯的,含了两汪水般的明润剔透,又似敛尽所有春光的明媚潋滟,笑意鲜明而柔软,只对哨兵一个人展露的模样。
一旦连名带姓的喊了大名, 那代表小曲向导真的很生气。
很难哄好那种。
“我不疼。”曲般月轻弯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疼得是你啊,不是我。”
路则淮抬起头,眼神茫然里透着困惑,似乎不明白,伤口明明在曲般月身上,为什么疼得会是自己。
几秒后,他轻轻捂了下自己的心口。
这一块蔓延开一股尖锐的痛楚,几欲刺穿他的心腔,随着心脏跳动,流转四肢百骸,疼得他忍不住轻喘了声,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难受是吗?”曲般月掰起他的脸,丝毫不介意伤口因为动作渗出更多的血,他看着路则淮猩红的眼睛,声音愈发温柔:“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不过分吧?”
“我可以杀了你,根本不用把刀捅进你的心脏,那多疼啊,我舍不得。”曲般月微微用力掐住他的下颌,不让哨兵遵循本能去舔他手指上的血,他弯起狐狸眼,笑容温软甜蜜,“我杀了自己就好啊,反正我对你来说,逾重性命不是吗?”
“那样,也算杀死你了。”他望着哨兵,那双红瞳里眸光微拢,“路则淮,如果你要我杀你,我只用这种方式。”
曲般月松了手,却被哨兵攥住手腕,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抓到他那边。
路则淮垂眼,再次贴上向导掌心的伤口,从掌缘开始,一点点舔去他满手的血。
粗粝湿软的舌似灵活的幼蛇般游走过他的指缝,那一块皮肤较为敏感,曲般月没忍住轻哼一声,“喝完血了就松开。”
“......”路则淮没应声,掀眼看着他,眼中猩红稍褪,但眼神仍是无机质的冰冷淡漠。
得,这是还没完全清醒呢。
曲般月抽开自己的手,挤压伤口,把血喂进路则淮口中,眼尾染上殷红色泽,同未褪的靛青狐纹织在一块,规魅而谲艳,衬着身后轻摇摆动的五根狐尾,身上人气全无,倒真似一只以**人勾魂夺命的艳鬼狐妖。
“够了。”半响,路则淮沙哑开口,他偏开头,闭目几秒,下颌线紧绷。
“醒了就起来。”曲般月声音淡淡,他撕下一截自己的旗袍下摆,利落给自己包扎好伤口,起身起到一半,又被哨兵给拽回去。
“阿杳。”路则淮握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力道不算重,却能牢牢梏住向导不让他挣开,“对不起。”
“......”
曲般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眸色淡静无澜,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似初春料峭时的冻溪,融了冰雪,可仍旧彻骨的凉。
他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路则淮,不说话也没动作,纵容所有的姿态,敷衍和冷淡也很明显。
“我没有想...”路则淮顿了下,有些艰难:“我没有想让你杀死我。”
曲般月瞳珠轻动了下,语气疏淡:“是吗?”
“可意识游离、神经失调下的反应,才是人最真实最自我的表现。”
“路则淮。”察觉到哨兵身体僵住,他轻嗤了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学哨向医疗基础课程?不好意思,我这门课成绩A+。”
“那时,我......”不等路则淮说完,实验室的大门忽然被猛然撞开,咚一声惊得站在门口的曲挽宛一下跳开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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