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莽道:“统领……将你照顾的很好。”
唐青招呼他们二人坐下,管事送来温热的茶水和点心,苏少游当即边叙话边吃点心。
李秀莽拿着茶盏,指腹贴在杯口摩挲,并未饮下。
苏少游吃了好几块点心,见李秀莽缄默无言,自己按耐不住,问:“唐侍郎,你和统领……真是那种关系啊?”
唐青没有隐瞒,坦白承认道:“是,我和韩擒在一起了。”
苏少游撑着下巴,啧啧叹道:“我说呢,韩统领掌管禁军,和尚书台素无交集,却几次出现在尚书台里,还送唐侍郎来上值,原来有那种心思。”
李秀莽饮下已经凉冷的茶水,默默抬眼,咽入喉腹的茶多了几分苦涩。
苏少游道:“不过也不怪韩统领动心,就是我,偶尔看唐侍郎都会看得出神。”
虽然不是断袖,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般无双绝色的人在面前,无关男女,只为世间独一份的美好,都会想要多看几眼。
唐青看李秀莽的茶水冷了,给对方续了一杯。
李秀莽默然饮下,待盏内空空,道:“我和李兄回去了,你身子才愈,多加休养。”
苏少游:“才两盏茶的功夫就走了?今日休沐,不上值啊……不对啊,我是苏兄不是李兄,你……”
李秀莽垂下深邃眉目,先行告辞,见状,苏少游也不便多留。
送两名同僚离去,唐青立在韩府门外,静静看了会儿朦胧晦暗的周遭,方才缓步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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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难得天好,放了些晴光。
韩擒夜里在皇宫值守,午前散值,后半日便得了闲。
唐青在书房练字的时候,韩擒回屋稍睡,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
两人在小厅用了午后膳食,韩擒在院里练了会儿功,转头就能看到站在檐下看着自己的青年。
他收起枪,擦干汗朝唐青走近。
观青年面颊润红,养回来几分精气神,便也跟着喜悦,眉目压着严肃,目光却透出温厚。
“闷了数日,可想出街走走。”
唐青不假思索地应下:“好啊。”
等韩擒换了另一身衣袍,唐青围上斗篷,将帽檐压得低低实实的。毛绒绒的襟领遮去半张精致的脸,倒可省去易容或带帷帽的功夫。
两人直接从府邸大门步行出街,韩府位于朱雀街西面,走去最繁嚣的地段,二刻钟足矣。
今日放晴,街头十分热闹。
两道门铺林立,售品五花八门,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唐青停在一家点心铺的招牌底下,驻足凝望。
铺子前站满一排买栗子糕的行人,周围的空气里飘散的炒糕的香味,令人垂涎。
韩擒问:“想吃?”
唐青眉眼染着笑,还没开口,韩擒就跟在人群最后头排队去了。
唐青怕他无聊,便等在旁边,同对方说话。
两人衣饰不凡,帽檐虽遮掩唐青大半面容,但显露的眉眼和气质都叫行人注目,神色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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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正热闹,街尾另一方却寒如冰窖。
李显义望着前方热闹的人群,裹得严严实实的唐侍郎正与统领并肩游街。
宫内连日的低压让人透不过气,哪料出来以后更叫人心惊胆战。
夜间难宿的萧隽头疾频犯,今日出宫微服,本欲借机散心,此刻坐在车舆内,狭长淡漠的双目隔着帘幔射出冷意,还涌露几分意味不明的妒火。
萧隽眉峰间压着隐忍的怒与妒,面上却不显愠色。
“孤怜他病患缠病,放他出宫允他好好休息,这才过了多久,身子愈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和韩擒把臂同游,恨不得让人看见他们心意相合的样子?”
李显义讪讪,为当前形势头疼不已,平日一张巧嘴,这会儿喉苦难言。
明眼人都看出皇上对唐侍郎的偏心和照顾,可那样的人就是不想要这份恩宠,还与皇上最为得力的心腹搅合在一块。
萧隽收回目光,道:“韩擒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放一个身子未愈的人,在冷风寒冬里游街,周遭挤挤攘攘,如何调养。”
李显义打量天色,寻思道:今日不是正晴么,出宫前,皇上也是看天色不错,才萌生出宫的心。
但这话不敢说,唯有头疼叹气。
皇上此般计较,莫不是……陷进去了罢,这三个人,该如何是好?
第44章
刚入子月上旬, 唐青的病假结束,宫内还差了人专程到韩府上传话。
韩擒这几日在军营练兵,唐青不想再麻烦对方专程送自己。
他来韩府时一身孑然, 东西都是后续添置的, 是以简单收拾, 没带走其余物件, 请韩府管事替他备了辆马车后, 径直返回皇宫。
当日围守在潇湘殿的侍卫都撤了, 殿门开着, 里头有些许清冷,许是久未来人洒扫,桌上还蒙了一层薄薄的落灰。
唐青在椅子上小坐稍刻, 寻出身官袍换上,将到正午,独自去往颐心殿上值。
值守在殿外的宫人见了他脸色如旧,唐青神思微定, 铺垫好心里准备, 方才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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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重回御前伺候, 发现今日的议事大殿很是热闹。
皇帝召集太尉魏云,韩擒,还有一名紫色官袍,腰间佩从一品官饰,约过四旬武将正在商议要事。
瞥见一抹身影入殿,龙椅上的皇帝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韩擒,对唐青淡声吩咐:“研墨。”
唐青轻步绕至御案, 安静垂眸,很快添了新墨。
太尉, 韩擒,及紫袍武将在各自面前的案几上都用了笔墨,见状,唐青也为他们都续上墨汁,过程始终垂眸注视砚台,和座上任何人并无眼神的交汇。
他心无旁骛,听殿内几人商议着东南沿海一事,才知那名武将正是东南水师总督黄麟琦。
大邺东南及南面环海,东南沿岸与最大的海岛国东溟相邻不远,海上众岛屿还零散地遍布着一些小国。
过去东溟与大邺可谓互不相犯,甚至偶有来自东溟的船只途径海峡与大邺沿海岸私下商贸。
唐青不由陷入回忆,记起曾经梁王府得到过一箱从东溟运来的海货。
今年春天,他和梁名章种了半个院子的土豆,也不知可有收成,收成如何。
待思绪飘回,殿前的帝王和朝廷大臣已经说起海军薄弱相关的话题。
东溟自去年起忽然不太安分,偶而滋扰大邺东南沿海,见东溟有此动作,其他岛屿小国也时不时开些船只骚扰。
大邺背靠内陆,天下都是在陆地上征伐的,更擅长陆地作战,而不擅水战。
海岛国家几乎人人擅水,船只灵活,在东南海峡常常来去无阻,且更能适应海上恶劣环境。
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助长其滋扰挑衅大邺沿海地区的气焰,使得他们总能全身而退。
驻扎在大邺东南一带的水师颇为头疼,尽力反击是能打过,要进一步追剿,却难以追上。
想提升水师战斗能力,不光靠人,还得靠船,战船可为是水师战斗的重要武器。
自半年前萧隽就命太尉协助总督黄麟琦,且还派了韩擒到广平县,此时就战船提升一事,君臣已在议事殿叙谈了两个时辰。
唐青适时为他们添续茶水。
几人饮茶润了嗓子,萧隽指尖在案前的图稿上轻轻一点,目光扫过韩擒,话却是对唐青说的。
“唐侍郎做何感想。”
太尉魏云往唐青身上瞅去一眼。
朝堂上文武两派向来就不太对付,何况唐青这副容貌,留在帝王身侧,使人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很容易往以色侍人的方面联想。
但唐青在公冶侯一案下了不少功夫,纵使魏云最初没把他放在心上,半年多前太庙公审结束,他便差人私下调查唐青。
此人身份太过清白和简单,为皇上所用,再多的消息就查不到了。
此刻皇上让唐青开口,魏云脸面有些僵硬。
他贵为大邺太尉,掌军事,加之东南水师总督在场,还有禁军统领在,何故犯得着让一个御前伺候的小小文官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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