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贸由皇帝交给他全权监察管理,在没把溧、泉二城此次意外平息之前,只能延缓西行去往幽州的日期。
唐青早前就与萧亭留话,天蒙蒙亮就和韩擒出门。
马车经过大街时停下,迎着冷冽的寒风,唐青瞥见城门方向一大群将士引着剽硕的马匹入城。
他问:“这些人从哪里来?”
韩擒扫去一眼,道:“应是今年泉城征募的士兵,大邺北境的城邑,历年都有春末征兵的条例。”
在前头驱策马车的车夫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咱们平城这两年征募的兵将可谓英勇强健,往战马上一骑,撂开弓,丝毫不逊于胡族那等宵小,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来边境挑衅。”
唐青望着一排排将士和战马穿过长街,正待开口,车夫“吁”了声,道:“大人,地方到了。”
唐青下车,打量供外族伤患休养的毡帐,随后与韩擒并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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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了几日,由唐青陆续出面施行解决措施,可算平息了外族商人们的怨气和委屈。
途中刮了大风,他回府时先去洗漱更衣,待浑身干净,转去主院。
他刚到门外,和给萧亭换完药的大夫迎面相遇。
瞥见大夫手里拿的包扎布料染有血渍,心下一惊,把人叫住,示意大夫到回廊外说话。
他道:“大夫,都过了好些日子,王爷的伤口怎么还见血?”
萧亭身上有几道陈伤,但对方向他确保过早已无事。
“莫非是伤口恶化感染了?”
大夫连连摇头:“请唐大人放宽心,王爷身上绝无其他病症,伤口虽迟迟不见完全愈合,但经小人检查,的确无甚大碍。”
唐青摇摇头,独自去了屋内,恰好碰上萧亭在写信。
他没往信纸上看,而是盯着松散衣物下包扎的手臂,不见有血丝的痕迹,便安静等在一旁。
萧亭静卧了一段日子,见他神采焕发,唐青适才落下微微提起的心。
萧亭写完信,自然地握上唐青一只手。
“唐大人行事神妙,听下边汇报,不过几日,你便将事情解决了。”
又问:“可要回平城,在这边到底不如王府,府内还有兰香那丫头伺候你,不若在这陪我发闷。”
唐青摇头:“再等几日,你的伤还在冒血。”
他心绪夹了些微弱的困扰,想说点什么,却选择把话咽回嘴边。
萧亭:“无妨,你看我此刻不是好好的,莫要担心。”
话音刚落,用没受伤的手将唐青完全拢入怀里拥着,微微偏头,与其交颈。
二人低低说着话,好不温情。
第94章
八月下旬, 唐青随萧亭一道返回平城。
冀州起了北风,寒冽的风卷着整片土地,院里前几个月种下的花草早已无精打采, 连素日里精神焕发的兰香也跟着发蔫。
唐青瞧着她不时打喷嚏, 准备去遣人请名大夫到王府给她诊治。
兰香擤着干燥通红的鼻子:“先生不必操劳, 兰香前些时日已经看过大夫, 说是不习水土, 过一阵适应了就好。”
唐青拢起披风, 双手揣在袖内。见兰香症状几日未减, 不禁来回轻悄踱步,低叹道:“月初就让你回邺都,何苦在此平白无故地受这些罪。”
兰香放下擤鼻子的手, 梗着脖子道:“那兰香还是选择同先生留在平城,这点小病跟陪着您相比,算不得什么苦。”
又表明决心:“不能陪在先生身边才叫苦。”
唐青好笑:“那邺都的府邸怎么办,你就不想回去看看?”
兰香小声嘟囔:“还回去做甚, 先生指不定都不回了……”
唐青:“此话是何意”
兰香摇头, 起身道:“奴婢下去收拾东西, 先生可有吩咐”
唐青一忖:“我要给幽州去几封书信,送壶茶水来吧。”
兰香领了吩咐,立刻着手去办。
*
唐青从几次往来的信报中获取了幽州边贸的形势,他拟出一份规划小心收进信封,再次将启程去往幽州的日期延后。
按原定计划,九月初就该对幽州的边贸跟进调整,如今延时, 唐青还需上奏朝廷,向皇帝禀明。
萧隽命他在今年九月底完成任务返回邺都复命, 萧亭的手伤偶有渗血的迹象,他不放心就这么去了幽州,
在给萧隽的密信内容中,他一再斟酌,尽量不触怒天颜,望对方给他多宽限些期限。
写完信,唐青命人分别寄出,话音刚落,就和前来送衣物的管事碰上。
管事道:“大人,这些保暖衣物都熨好了,给您送进屋内。”
唐青道:“多谢。”
他望着另一沓叠好的秋衣:“这是给王爷送去的?”
管事:“正是。”
唐青笑了笑:“交给我吧,正好闲着,过去看看他。”
唐青与萧亭关系亲密,二人时常同寝,此事管事早已知悉,还有了将唐青视为王妃的念头。
他把衣物交给唐青:“有劳大人了。”
唐青捧着衣服,迎面起了一阵寒风,衣袂如花瓣翻飞。他快步穿过回廊,来到王府主院。
寝室静悄悄的,萧亭不在房内。
他把熨好的冬衣放在柜中,想起上次对方说他用的香囊味道舒服,便从腰间解下今日佩戴的,走到床头将其放在枕边。
唐青掀开枕将香囊置于底下,手指忽碰到一物,取出端量,竟是个青瓷药瓶。
萧亭受伤期间,唐青为他换过几次药,也跟大夫咨询过,可他不曾见过这支青色瓷瓶。
不由自主中,他揭开瓶塞,发现里面的药粉已有使用过的痕迹。
唐青把些许药粉洒在手心,尚不及轻嗅,萧亭人还没进来,便在门外唤他“阿青”。
青色瓷瓶重新塞入枕下,唐青定了定心神:“我在。”
他迎身向前,未洒药粉的那只手落于萧亭掌心。
萧亭往他眉心落下一吻:“听管事说你来寻我,还亲自把衣物送来了?”
唐青浅笑:“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萧亭带他坐下,道:“这些活儿交给下人们做就好,外头风大,多在屋内好好歇着。”
唐青答应,他道:“伤口可要换药?”
萧亭:“好。”
边说着,从抽屉取出白色瓷瓶。
唐青眸光闪了闪,替他解开衣襟,露出萧亭宽阔的肩膀。
萧亭单手挑起瓶塞,灵活娴熟地将药粉往还未愈合结痂的伤口四周洒上,见唐青垂眸,磁声宽慰:“莫担心,已经不疼了。”
唐青理好萧亭的衣襟,陪他又坐了片刻,一起用完午膳方才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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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日阴天,难得没有起风。
萧亭有事去了军营,唐青留在书房看书。
不多时,他合起书页,拿起狼毫蘸墨,笔尖落在宣纸晕开墨点,却是提笔忘字,有些心不在焉。
兰香送了茶点进来,他放下狼毫,看着对方,忽然问:“兰香,我有话问你。”
兰香笑道:“先生请说。”
唐青望着她的眼睛:“此次你来平城,当真是出于自己心意,而非受人指使?”
那天他有疑惑一闪而过,忙于正事,没去细细思考。
兰香待他如何,唐青心知肚明。
府邸于他们而言,不仅是兄妹二人稳定的栖身之地,更是他们在大邺的第一个家,意义非同寻常。
可兰香来平城非但不提前告诉他,还定要留在王府。
她那日无心之言,听似无意,结合种种,越想越奇怪。
唐青问:“可是有人让你这么做?”
兰香迟疑,摇头道:“先生为何这样想。”
唐青:“你一向听我话,几次下来我让你回去,却反常的与我唱反调。”
兰香:“先生多心了,兰香……”
唐青断了她的话:“曾经你与我说过只认我这个大哥的话,可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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