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乘光回来所言,邑夫人住的那宅子挺不错的,吕媭在这方面并没有亏待于她,就是那个叫阿梓的侍女十分不安分,他登门的时候还一个劲地打听主君的事,让乘光很是不屑。
“行了,你跟一个侍女计较什么?”樊伉并没有放在心上。
乘光说:“郎君你是不知道哩!照我说那边看样子还没有打消进侯府的念头。也不想想郎君和主母是什么身份,真进了侯府哪里还有她立足的地方。”
他们郎君不过十一岁,就已经数次受到陛下封赏,如今更是封了侯,爵位只比主君差一级,和太子殿下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那边居然还不死心打着想取代郎君的念头。
啊呸!
做梦呢!
乘光忿忿不平地想着。
樊伉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乘光不知又在脑补什么狗血剧情,甚是无奈。
以前阿琅在身边的时候,他还嫌弃阿琅不够稳重,和乘光一比较起来,阿琅简直太成熟稳重了。
因为他抵达栎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冬天日短,天黑得早,而且又冷也不便做什么,樊伉吃了点热食,洗漱完毕就去歇着了。
虽然长安从栎阳不远,不过天气寒冷,牛车又颠簸得厉害,樊伉也挺累的。
第二天,樊伉大清早就起来,吃了早饭,带着乘光直奔城外的作坊园。
在闳乐的主持下,纸坊已经开工,不过因为气温低河水结冰的缘故,闳乐便在室内建了个大水池,就像樊伉在家里那样,屋子里烧炕维持温度,防止水结冰。
樊伉转了一圈,发现纸坊被闳乐安排得紧紧有条,不禁暗暗点头。
瞧瞧这办事的老练程度,哪里看得出不过是个比他大了两岁的童工。
樊伉一边为自己居然理直气壮地雇佣童工而羞愧,一边却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年代是没有儿童保护这一说法的,谁都不容易,不做事就没饭吃,用以前的那一套,维护儿童的权利,估计饿死的人会更多。
樊伉不由得感慨一声,社会果然是最锻炼人的,看得多了再柔软的心也能被渐渐磨得刚硬起来。
木匠作坊里,闳翁正领着人打造各种新式家具,干得热火朝天。
除了《汉皇传》之外,樊伉的各种产业链中卖得最好的就要数那些木质家具了。
闳翁本来就是木工出身,手艺过硬,有樊伉的设计图纸,那手艺唰唰唰地往上涨,除了樊家特有的桌椅板凳,还无师自通地发明了很多小家具,比如专供孩子坐的那种带护栏的小椅子啦,比如把椅背设计成斜弧形,方便人葛优摊的沙发啦,真是让樊伉大开眼界。
看着这样的闳翁,樊伉颇有点伯乐识千里马的沾沾自喜。
要不是他慧眼识英才,又怎么能从那么多奴隶中一眼就相中了闳翁呢?进而发掘出闳乐这个人才呢?
虽然这个人才还是个童工!
“好好干,干得好将来发放你们出去,抹了你们的贱籍,将来子孙也不用跟着受这种苦。”樊伉鼓励他们道。
闳翁千恩万谢,即使他们都知道樊伉的这句承诺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一般,但他依然淌着眼泪发誓以后一定效忠郎君,万死不辞。
被一个年岁大得可以当他爷爷的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谢,樊伉很是不好意思,又勉励了他们几句,飞快地溜掉了。
铁匠铺倒是一直不温水火,前些日子的马蹄铁着实让他们忙碌了一阵子,直到最后一批马蹄铁被买走,铁匠铺没有松懈,马上投入到新的生意当中——因为要赶制马蹬和马蹄铁的缘故,铁炉子和农具的订单已经积压了好些时日了。
樊伉照例勉励了一番,划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大饼,便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酒坊。
第53章 樊氏作坊园管理条例
樊伉老早之前就想酿酒了。
大汉朝当然也是有酒的。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蒸馏技术,人们喝的是那种度数非常低的发酵酒,可能是处理技术不到家,喝到嘴里有一股怪怪的酸味,反正樊伉是不爱喝的。
但是樊哙和吕媭他们倒是非常喜欢,在家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温两壶就着下酒菜过过酒瘾。
每次当他看到樊哙拿着小酒樽喝着那种带着酸味的浑浊酒液还觉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樊伉就牙酸。
一个个的封王封侯了,结果吃没得吃,喝也没得喝,只能多娶小妾生孩子了。
每每那个时候樊伉就想着什么时候酿出一坛真正的白酒给他尝尝。
真是怪不容易的。
正好酒坊建成了,樊哙也出征了,他可以酿点儿高度数的白酒,留点儿自己喝,其他的全送去前线让人给伤兵去清洗伤口也不错。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能少死几个人总归是不错的。
蒸白酒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原理很简单,发酵酒古人已经会了,把发酵酒蒸馏成纯度更高的白酒,这其中的过程说白了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物理原理。
就连蒸酒器也是一样。
所以说以前流行的那句老话,叫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流行学好数理化,不如一个好爸爸。
樊伉现在不仅有了一个好爸爸,还有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姨母,一个好表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结果他活得还不如以前,什么都要操心,简直比老妈子还要累。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闲话少述,现在他还是想着怎么蒸出第一锅烧酒来吧。
樊伉揉了揉脸,打起精神,准备蒸酒。
知道郎君是要蒸酒,闳翁早就领了几个有酿造发酵酒经验的匠工过来,等侯小郎君的吩咐。
樊伉看得暗暗点头。
闳翁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见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闳翁一直吊着的心才落回实处,也跟着轻松下来。
相比起别的勋贵人家,樊府的人口其实还算是很简单的,这得宜于樊府的主人无论是主君还是主母亦或是小郎君,都不太喜欢铺张浪费,相比之下在樊府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依然免不了勾心斗角那一套。
闳翁父子俩因为得了小郎君的青眼,在府里很有脸面,也惹得不少人眼红,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盼着把他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
可想而知闳翁的压力也是满大的。
闳翁的心态摆得特别正,主君和主母是不会关心他们这些匠奴的生死,紧紧地跟随着小郎君的步伐,尽心尽力为小郎君做事才有出头之日。
“会酿发酵酒就好办了。”樊伉看着那几个匠人,道,“你们酿发酵酒都是用什么酿的?粮食吗?”
几个匠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匠奴上前,用充满疑惑的表情道:“难道还可以不用粮食就能酿出酒来么?”
樊伉:“……”
那肯定了。
能酿酒的东西多了去了,葡萄啦蜂蜜啦甘蔗啦土豆红薯啦都能拿来酿酒的。
可惜这个时候即没有一个叫张骞的出使西域,也没有一个叫李广利的远征大宛,大汉朝连什么叫葡萄都不知道;甘蔗更是远在瘴气横生的南越国,或许长沙国也有,樊伉也不太确定;土豆什么的此刻更是远在大洋的彼岸跟美洲土著玩大眼瞪小眼,红薯他倒是有,不过那数量不说也罢。
蜂蜜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放在几千年以后的现代也是造价最昂贵的贵族酒。
人们为了吃上一口天然纯蜂蜜,往往要开上十几个小时的车去乡下养蜂场从蜂农手中都不见得能买到,实在是因为大天|朝的造假能力实在太高端了。
更别说现在了,假的都没有。
想了一圈,然后樊伉很悲摧地发现,他身边除了粮食什么都没有——其实粮食也不太够。
大军开拔的时候,城中的粮商已经被割了一茬,现在估计只剩下些陈粮。
当然那些世代门阀手里肯定还扣着不少,不过这些连刘邦都轻易不太敢得罪的豪强,樊伉就更不想招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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