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进了屋子,吕禄失望地发现整个屋子除了桌上那个计时的玻璃沙漏之外,最多的居然全是书!
虽然是价值千金的纸质印刷版书,但那还是书啊!
这对于喜欢舞刀弄枪看到书就头疼的吕禄来说,简直毫无吸引力。
“哦,这是我印的教科书。”樊伉连忙让乘光把书收好,解释说,“我在栎阳建了个学校,估计建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到时候先生们讲课要用到的。”
“学校?”吕禄立刻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学校?”
“就是教育培养人才的地方。”樊伉想了想,解释说,“两位表兄想必也知道,前两年我离开长安在舞阳种了两年地,在种地上如今也有两分心得。回来之后我就思索着一个问题。我们大汉有如此多能人,有人擅农,有人擅谋,有人擅战,有人擅匠工,若是能将这些能人的技艺发扬光大,我大汉何愁不兴?”
樊伉现在已经很适应古人的风格,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张嘴就是一句兴大汉,谁都挑不出错来。
吕禄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伉儿你是个能人,而且心怀天下没有私心,可并非天下所有的能人都跟伉儿一样的。若真像说的这样,将这个学校办起来了,那岂不是抢了许多人的生计。伉儿一片好心,只怕好心没好报,反而落得被人忌恨的下场。”
其实换了是他自己,若是他有伉儿那样的本事,肯定也藏着捂着自己闷声发大财。
樊伉微微一笑,道:“禄表兄所言甚有道理,然而禄表兄可曾想过,若是人人都这般敝帚自珍,固步自封,那社会又如何进步呢?”
他看了吕禄一眼,接着说:“禄表兄不妨换个角度想,若是大家能够以一种更加开明的态度看待这些匠艺,那样我大汉就能产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织娘们也能织出更多的布匹让更多的人有衣穿,匠工们也能多建更多的房屋让更多的人不至于流落荒野。大家吃饱穿暖了,才会有更多的精力去研究如何让田地产出更多的粮食,喂养更多的牛羊。”
“如此一来,大家手里都有钱了,陛下也能收到更多的赋税,军中的将士们也能有更多的粮草马匹供给,也能更好的防范匈奴,保卫边疆不受夷狄侵扰。为了我大汉的兴盛,我愿做这块问路的石头。”樊伉说得一脸大义凛然,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他是那种为了大汉沤心沥血不计得失的忠义之士。
吕产没有说话,一脸的若有所思,吕禄却被樊伉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胸脯拍得震天响。
“伉儿你放心,若是日后有人胆敢为这事找你麻烦,我一定给你撑腰!你那个学校也算我一个!”
看着这样单纯的吕禄,樊伉内心浮上出一抹小小的罪恶感。
哎呀!禄表兄这么老实他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第138章
虽然樊伉如今在大汉朝的名气很大,然而因为他的心理年龄早已超越一个少年人,平日里并没有跟同龄的少年人厮混的习惯,以至于他认识的勋贵纨绔并不多。
当然樊伉身为皇后的外甥,颇受吕后的宠爱,京中自然有大把的贵族少年们想与他结识,奈何樊伉死宅的个性,再加上他有作坊园要打理,空闲的时间少,那些纨绔们找他玩耍的时候,要么樊伉在作坊园忙着,要么就是窝在府里写书设计图纸,总归就是不得空。
久而久之,那些纨绔们便不再登门自讨没趣,樊伉便隐隐有些被无形孤立起来的意思。
吕禄的到来便彻底打破了这一局面。
少年人活泼好动,吕禄更是闲不住的性子。来长安后的第二日进宫拜见了皇后吕雉,接下来在樊府呆了几天,把樊伉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全都见识过一遍之后,便呆不住了,成日出去相约那些相识的狐朋狗友玩乐。
京中纨绔们听闻兴平侯养了一只奇丑无比还超级暴脾气的无毛鸡崽,十分好奇,时常借口找吕禄登门参观阿秃。参观也就算了,偏生还要对着阿秃品头论足一番,品评的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是好丑啊太丑了这样的话。
阿秃那样的丑脾气岂能容忍别人说它丑?撒开爪子就追着那些纨绔们咬。有一次还咬到了萧何家的二愣子萧同的屁股,疼得他眼泪直飙。据说回家后萧同那屁股肿得跟馒头似的,比被萧何打板子还严重,让他足足在家里躺了十来天才消肿。
阿秃就此一咬成名。
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樊伉养了一只又丑又凶的秃毛鸟,见谁咬谁,连萧丞相府中的公子都被咬得下不了炕。
说来樊伉也觉得奇怪。
一般人被咬之后的正常反应必然是敬而远之,可这群纨绔们并不,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精神,隔三差五地来樊府被阿秃咬,乐此不疲。
樊伉觉得他们这种行径在现代有个很形象的词来形容——犯贱。
为了避免真的有人被阿秃咬死,樊伉觉得他还是暂时带着阿秃避一避的好,而且阿秃又没有打疫苗,虽然他相信系统出品的鞭尾龙应该不会携带狂犬病毒,但总是被咬总归是不好的。
正好一直在栎阳那边建学校的闳翁传来消息,学校已经建成了,这给了樊伉一个离开长安的绝佳理由。
汉朝时期还没有书院这个说法。
有些大佬们虽然也会收弟子,但那种类似于家教性质的教学方式,跟学校这种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进行系统化教育的机构有很大区别。
作为大汉朝第一座学校的建立者,樊伉自然要去主持大局,毕竟学校建成还只是第一步,后续一系列招生招聘的问题都需要他解决。
吕媭最近频频出入长乐宫,也不知道和吕雉在商量着什么,对樊伉管束比较松懈,听闻樊伉要去栎阳处理学校的事,问了两句后,只叮嘱他小心些,便不再多管。
樊伉太有主意了,她也管不了。
吕禄最近在长安混得如鱼得水,甚是欢乐,知道樊伉要离开长安去栎阳,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学校还得你亲自去?栎阳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呆在长安,人多也热闹。”吕禄不以为然地道。
“我上次不是跟你和产表兄说过了嘛,这可是大事,辛苦就辛苦一点吧。就是有些对不住两位表兄,你们好不容易来长安,我本来是想多陪陪你们的。”樊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然而内心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吕禄两手交握放在脑后想了一想,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你都不在,留在长安也没什么意思。”
吕禄还是很有兄弟情意的,觉得樊伉这么小小一个人跑到栎阳去教书育人很是不容易,身为表兄理应要帮助他。
在吕禄的心目中,跟兄弟同甘共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不用了,栎阳那边冷清得很,而且算算时间舅舅应该也快到了,表兄还是呆在长安迎接舅舅吧。”樊伉可不想出门还带个拖油瓶,尤其这个拖油瓶正处于中二期,怼天怼地怼空气,很是不可理喻。
“行了,伉表弟你就不要推辞,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吕禄拍了拍樊伉的肩,脸上一副“我牺牲大了”的表情,说,“你忙你的去吧,我出去跟阿灶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有事去栎阳找我。”
说完便摆了摆手,兴冲冲地找他最近新交的小伙伴去了。
樊伉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总觉得吕禄就是因为吕释之要来长安,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算了,他要去便去吧,若是觉得无聊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樊伉没再去管吕禄这个跳脱少年,开始收拾整理东西准备去栎阳。
这天风和日丽,春光灿烂,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乘光等人正帮着郎君往牛车上装行李,樊伉也没有闲着,他在收拾给阿秃的东西。
吃饭的盆、喝水的盆、 还有它最喜欢的小被子玩具……林林总总也装了半牛车。
吕禄大早上就不见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樊伉着人问了一圈皆说不知道,等到晌午时分,还不见吕禄身影,以为他改主意不去栎阳了。
“不等了,我们先走吧,反正栎阳也不远,要是禄表兄想去也能找得到路。”樊伉扭头正准备吩咐车夫启程时,突然看见横门大街上走来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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