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盘火炕要用的材料说了一遍,禹肇一听都是些军营里有的材料,顿时放下了心,喜滋滋地道:“兴平侯稍等,末将这将去让人送材料过来。”
“还要几个建屋子的熟练匠奴工。”樊伉担心他自作主张,吕泽会责怪于他,遂道:“万一舅舅责怪起来,你就说是我的主意,毕竟我年幼体弱,又有癫疾,受不得寒。”
禹肇应声去了,不多时带了一队兵丁推了好几车泥砖木条过来。
“兴平侯你看这些够了吗?”
樊伉点头,说:“够了。”
禹肇显然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争性子,材料和匠工都到了,虽然嘴上不说,只拿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樊伉。
樊伉也没有藏私,仔细指点那几个匠工,开始在屋子里盘火炕。
期间吕泽过来了一次,被禹肇拿樊伉教的说辞搪塞了回去。
知道是因为樊伉怕冷才修火榻之后,吕泽便不再说什么,仿佛放弃了一般,任由他们捣鼓也不做声了。
樊伉本来就是一个爱折腾的人,禹肇也是个看热闹不嫌麻烦的性子,两个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尤其是现在得到吕泽的默许之后,更是放开了,凑在一起一顿叮叮咣咣乱敲乱锤,不仅在樊伉暂住的屋子里捣鼓出了一个火炕,还多了一套桌椅板凳。
“这样就成了?”禹肇摸着下巴绕着火榻走了两圈,若有所思,“看起来不是很复杂嘛!”
“本来就不复杂。”樊伉道,“只不过是之前没有人想到这一点而已。”
“什么时候能用?”禹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火榻,有些跃跃欲试,看他那情形,似乎是想要当天就要试试火榻的用处。
“等干透了就能用了。”樊伉点了点头,说,“舅舅就是太古板了,营里这么冷,盘个火榻多方便呀,睡得舒服,还能少生病。”
这可不是医疗条件发达的几千年后,而是一个感冒就有可能夺走一条人命的大汉朝。
禹肇身为吕泽的副将,可不敢像樊伉一样,在背后肆无忌惮地议论吕泽,装做没听见,招呼着樊伉往外走。
他要给自己也盘个这样的火榻,看着就很暖和。
那个桌椅板凳也来一套,兴平侯说什么盘腿坐不好,容易成罗圈腿什么的。
虽然罗圈腿是什么他并没有问,不过看兴平侯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费了一天半的时间,总算把禹肇的火炕也盘好了,那几个匠工也掌握了技巧,盘起火榻来很快,现在禹肇已经在组织,考虑着给是不是全营都盘火榻。
“全营盘不盘我不知道,不过伤兵营那边是肯定需要的。”中午的时候,樊伉蹲在门槛边上,和禹肇一起捧着碗吃着卡嗓子的糜子肉粥,心中盘算着无名兄回来的时间。
无名说三天能回来,这都已经是第四天了,还不见人影,心中不禁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嗯,有道理,过两天我再跟将军提这事,这几天将军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和樊伉不顾吕泽的反对,为了盘这个火榻,训练都缺席了,吕泽现在肯定哪儿看他都不对,还是不要去讨骂了。
樊伉同情地看着他:“禹将军你辛苦了。”
别说禹肇,这两天连他都觉得吕泽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透着一股浓浓的嫌弃之意,肯定是嫌弃他才来几天,就影响他军中的纪律。
也不想想他这么辛苦讨人嫌是为了谁!
哎,好人难做啊!
樊伉捧着碗,觉得碗里的肉粥都没有那么香了。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阵兴奋的“汪汪汪”声。
樊伉顿时精神一振:“无名兄回来了。”
说罢把粥碗往地上一放,自己像只裹了厚毛裘的小黑犬一样“倏”地窜了出去。
迎面就是好大一张马嘴,“昂”地一声,差点撞到他,好在马背上的骑士骑术了得,反应迅速地一把勒住缰绳,才让他免于葬身马蹄的下场。
无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扶住了他,说:“郎君怎地如何鲁莽,可曾伤到哪里?”
樊伉:“……”
那马离他至少有一尺距离呢!
“没有没有,我对无名兄的骑术有信心。”樊伉说着伸脖子朝他身后张望,“我的草呢?”
无名好气又好笑,转过身指着马背说:“都带过来了。”
大黑摇晃着尾巴跑过来,围着樊伉跳来跳去,不时地哈两口气。
樊伉揉了揉它的脑袋,敷衍地安抚了它两下,就跑过去翻无名马背上的东西。
无名走的时候,只带了两块肉干和一袋干粮,回来的时候,肉干和干粮没有了,但是马背上却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超级大包裹,外面罩着被子。
樊伉揭开被子一看,只见马匹两边吊着三个竹筐,竹筐里就放着他的三盆梦叶草。
“我怕路上冻着,所以拿了一床你的旧被子。”无名说。
樊伉顿时放下心来:“放心罢,冻不死的。”
禹肇还以为带了什么好东西,好奇地上前瞅了两眼,结果发现是三盆长着几分小嫩叶的植物,顿时失去了兴趣。
让人将梦叶草抬进屋里,无名也没问他要这个做什么,叫人送了点吃的过来,吃完就睡下了,留下樊伉一人守着三盆梦叶草发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梦叶草的服用方法,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一整棵梦叶草上面的八片村叶全摘了下来,捣出汁液,兑入水中。
梦叶草的汁液入水即化,闻着无色无味,樊伉好奇地拿筷子沾了一点送进嘴里。
“啊呸!”一声,他脸一皱,张口吐了出来。
尼玛的,太苦了!
真正是比黄莲还苦啊!
算了!
良药苦口,希望一切如他所想,梦叶草能让吕泽好起来。
第77章
“你干什么?”无名躺在榻上,正好瞅见他呸舌的动作。
“好苦的味道。”樊伉拿起杯子咕噜噜漱口。
无名接过杯子,也拿筷子沾了点尝了下,一张英俊的脸瞬间垮了起来:“什么东西?这么苦!”
“黄莲水啊。不知道是不是睡火榻睡得太多了,有点心火亢热,喝点黄莲水下下火气。”樊伉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仰起头望着无名,建议说,“无名兄要不要试试。”
无名满脸抗拒,敷衍道:“我就不用了,郎君自己喝吧,多喝点。”
“那我端去给舅舅喝。”樊伉说着,兴冲冲地跑走了,留下无名一脸的莫名其妙,翻了个身继续睡。
反正在吕泽的大营里,可以随便他到处撒脚丫子乱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也就是被那些兵油子们开玩笑似地找找麻烦。
樊伉像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到吕泽房前,先敲了敲门,得到吕泽许可以后,才推门而入。
吕泽的脸色比起前几天更加灰败,颧骨高耸,面容日渐枯瘦。
听到樊伉进来,他眼皮都没有抬,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知道吕泽多半是因为自己来了才几天,就生生把半个军营变成建筑工地有所不满,樊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讨好地上前,说:“舅舅,你渴不渴啊?”
说着把那碗兑了梦叶草比黄莲还苦的汤汁端上前。
吕泽鼻子里冷哼一声,依然不肯搭理他。
“舅舅——”樊伉拉长了音调,只差没有撒娇卖萌。
吕泽被他烦不过了,手一伸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顿时脸色都绿了,张口就想吐。
“别吐别吐——”关键时刻,樊伉眼疾手快,抓着桌上的帕子一把捂着吕泽的嘴。
吕泽吃惊之下,一口水全咽了下去,整个人都像是在黄莲水里泡过一般,那滋味就别提了,直朝他翻白眼。
“放开!”吕泽一把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怒道,“几时学得这样顽皮,连舅舅也敢捉弄?”说着就要去拿水漱口。
“一碗黄莲水,清热降火的。”樊伉讪讪地递了一碗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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