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呢?”吕媭问。
“赵姬命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诞下小皇子之后便离世了。”鲁元对赵姬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赵姬是赵王的姬妾,与自己共侍一夫,转头又怀了父皇的孩子,若非难产而亡,自己倒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听到赵姬身亡,吕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生母不在,留下这个孩子抱给皇后养着倒也无甚大碍。
两人正说着,担心阿母的小翁主张嫣脚踩木屐噔噔噔跑了进来,口中直唤阿母。
吕媭转身,朝着小张嫣招了招手:“嫣儿过来,你阿母身体不舒服,莫要吵着她了。”
张嫣担忧地看着鲁元公主:“阿母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阿母没事,就是有点累。”鲁元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到炕上,伸手抱了抱张嫣,说,“在这里你要好好听外王母的话,不可淘气。”
张嫣年纪小,不太能分辨家中长辈的称谓,叫吕雉是外王母,叫吕媭还是外王母。
吕媭怜惜鲁元,对张嫣也很疼爱,她抱起小张嫣问阿偌:“郎君呢?”
阿偌目不斜视,低首回答:“郎君在墙角跪了半柱香时间,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
吕媭原本想着儿子那儿好玩的东西多,让他过来带着张嫣玩乐的,现在听到儿子回去休息了,只得作罢。
安抚了小张嫣一会儿,吕媭将孩子还给鲁元,说:“你在府中好好歇着,我这就进宫探探你母后的意思,回头再来看你。”
自从汉皇登基之后,铲除异己诛杀异姓王侯的心思一日比一日明显,鲁元对长安就生出了一种深深的畏惧的心理,出事后唯有临武侯府百般维护于她,心中对吕媭这位姨母倒是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鲁元无能,还要连累姨母如此奔波。”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吕媭知道其中隐情,叹了口气,劝道,“别怪你母后,她也有她的难处。”
一边是儿子和至高无上的皇位,一边是女儿,无论怎么选都注定要辜负另一个。
吕媭安顿好鲁元公主,便让人备好牛车进宫。
汉皇身体欠佳,由皇后和太子共同理政。太子年岁尚轻,朝政上吕后未免多操劳一些。
吕媭进宫的时候,正好碰见你看辟阳侯审食其从椒房殿出来。
审食其此人乃是汉皇同乡,汉皇起事时曾以舍人身份照顾吕后及鲁元公主和太子。就连当年汉皇败于西楚霸王,累得皇后太上皇皆为项羽所虏之时,也是审食其一直跟随吕后左右。两人共过患难,情分非比寻常,因此审食其深得吕后信任。
审食其抬眼瞧见吕媭,连忙行礼:“见过临武侯夫人。”
吕媭朝着椒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皇后还未曾安歇?”
“未曾。”审食其道,“今日皇后召了萧丞相进宫议事,萧丞相将将才离开。”
一听吕雉召萧何进宫,吕媭的心便提了上来:“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皇后未曾提及,吾亦不知。”审食其摇头,朝吕媭行了一礼,“吾先行告退。”
不多时,椒房殿的宫人訾雅出来请吕媭进殿,吕媭跟在訾雅身后随口问了一句:“辟阳侯经常进宫么?”
辟阳侯进宫并不是什么秘密,訾雅坦然道:“辟阳侯每隔两三月进宫向皇后汇报纸坊的情况,通常也不过呆一柱香的时刻。皇后事务繁忙,得闲才能过问一下纸坊的经营。”
其实樊伉的纸坊和酒坊皇后都有份,只不过酒坊需得用粮食酿造,为免世人重利大肆酿酒浪费粮食,酒坊一直是樊伉自己管理,纸坊则没有这个顾虑,除了少府皇后自己也有着人打理。
这个人就是审食其。
吕媭见识过纸坊和书局的收益,皇后如此看重也在情理之中。
进了椒房殿,吕雉正处理政务,见到吕媭这个时候进宫,颇感诧异:“阿妹缘何此时进宫?可有要紧之事?”
吕媭眉头微蹙,却不言语。
吕雉会意,向訾雅微微颔首,訾雅便朝着左右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霎那间,宫人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吕雉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吕媭似笑非笑:“这下能说了吧。”
吕媭便将鲁元来就还有赵姬生子的事说了,然后看着吕雉:“如今人在我府上,皇后您看是不是要把人接进宫来?”
今年一整年都太平无事,田地丰收,又没有起战事,临近岁首,吕雉心情颇好,现下听到陛下在外有了私生子,心情顿时便不那么美丽了。
吕雉沉默不语,吕媭本来也不想多嘴的,但是想到府中的鲁元又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反正赵姬也不在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没有生母可以依靠。皇后向来仁慈,不如把这孩子接进宫来,抱在膝下好好教养,将来好歹也算是太子的一个助力。”
彼时陛下已有七子,长子刘肥的生母曹姬乃是汉皇起事前结识的相好,身份低微,早已去世,汉皇即位后的第二年便加封刘肥为齐王,将齐地七十二城分给了他,算是诸皇子中混得比较好的。
次子便是吕后所出刘盈,已立为太子,如不意外,将来必登大鼎。
三子刘如意,乃戚姬所生,受封赵王。因为颇受汉皇宠爱,曾经一度威胁到太子刘盈的地位。不过自从汉皇病重,戚姬被皇后指派照顾在长定殿养病的汉皇,形同软禁之后,赵王在宫中失了倚靠,早已被边缘化。
其他诸子如薄姬所出刘恒,还有别的美人所生刘恢刘友刘建等皆十分年幼,连封号都没有,对太子刘盈完全构不上威胁。
想到刘盈,吕雉紧皱的眉头略略松了一些,道:“也罢。到底是陛下的子嗣,不知情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还让他一直流落在外,传出去陛下面子上不好看。”
“皇后心胸宽广,非吾等所能及。”在某些方面吕媭简直和樊伉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非常的能屈能伸,关键时刻马屁拍得啪啪直响,毫不脸红。
“伉儿回长安了吧?”吕雉对她的彩虹屁毫无反应,更关心樊伉的动向。
“今日晌午回来的。”提到这个,吕媭表情有些讪讪的,“就是路上发生了点事。”
吕媭为人直率,吕雉很少见她这副忸怩的模样,不由奇道:“发生什么了?”
吕媭并未隐瞒,将樊伉他们回来路上碰到鲁元,还将她吓晕过去的事也说了:“这几个孩子简直无法无天,幸亏鲁元公主没有什么大碍,若非现在他们还在府里跪着,我说什么也要将他们带进宫让阿姊责罚。”
听到鲁元被吓晕了,吕雉心中颇为担忧,然而想到那个即将进宫的孩子,还有生下这个孩子的母亲,担忧之余又有些气恼。
她气恼的当然不是鲁元,而是赵王。
她与刘邦夫妻多年,刘邦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么?可刘邦贵为大汉皇帝,她不能责怪,便只能责怪赵王了。
身为一方诸侯,又是陛下的女婿,竟然想出美人计这样的手段来谄媚陛下,简直令人颜面大失。
纵然吕雉心中不愉,可就像吕媭口中说的,孩子都生下来了,再气恼也于事无补,只得择了个日子,让鲁元将孩子送进宫。
那孩子虽然将将足岁,可被鲁元养得很好,一路长途跋涉从赵国来到长安,居然未曾生病,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力气。
许是小孩子天生惹人爱,吕雉那样强硬的人,看到这个软软小小的孩子内心竟也生出几分欢喜。
这也是如今太子刘盈的地位稳固,再无人能够撼动,吕雉心中大石已定,不再似以前那般每走一步如履薄冰,整日提心吊胆。再者这个孩子来的时机也凑巧,汉皇病重多日,心情郁躁,戚姬如今也渐渐不能安抚他的情绪,这个孩子说不定能稍稍缓解陛下郁忿的心情。
吕雉抱着孩子看着鲁元满脸忐忑的表情,语气也不由温和了许多:“你和赵王辛苦了。”
“不敢,这都是儿臣和赵王该做的。”鲁元是真的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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