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杨砚青两眼一黑双腿一虚当即抚着大腿给节度使王划跪了......
节度使王方才被梅刺史拿话一点,果然为避嫌振臂一挥继续嗔吼:“把曹砚青给我拖出去,打他个......”
“呲拉......呲拉...... ”蓦然间,一声声撕纸声音传来异常刺耳,让大堂众人瞬间起了浑身鸡皮。
节度使王话说一半也被台上传来的撕纸声搅得一背疙瘩,才甩出的胳膊定在了半空。
当众人把目光移到台上之后,瞬间目瞪口歪一个个双手托起下巴,亲眼看着台上的兰迦住持此时竟慢慢悠悠地撕着手里那幅即便是临摹卷也一直被崇教寺当作继佛舍利之外最珍贵的佛宝供奉的《雪莲图》。
众人:“!”
兰迦和尚想必是撕累了,忽然停了下来,随后缓缓转身用手抹了下眼角,这才在众人的惊骇注视下悠悠开了口:
“《玉池雪莲图》现已重现人间,本寺这张赝品又如何能比,如何能留?不如撕了它。”
众人:“!”
皇天老子呦,这和尚说话大喘气啊!
兰迦和尚言毕之后,明月阁内足足静了半盏茶时间,只因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可能也没人敢反应,没人敢相信,毕竟谁能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竟还是如此近距离瞻望到了黄派开山鼻祖的封笔之作,更是让黄老祖直接坐化成佛的无价佛宝。
众人被撕纸声音惊出的一身鸡皮算是彻底在身上扎了根,随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齐刷刷又像领了神旨般不约而同走到台下一排排跪倒在地,再次对着杨砚青那幅“真品”虔诚叩拜。
把地面跪出了水坑的杨砚青咔吧着眼睛在心里问了一句:啥情况,又梦游了?
兰迦和尚手握残画踱下了台,徐徐穿过已经纷纷起身的人群,径直来到了还在呆如木鸡跪在地上的杨砚青身前。
杨砚青仰头看着兰迦和尚沧桑褶皱的脸,一双明亮眼睛却似山泉般清澈,随后杨砚青看着眼前动作略迟缓的老者颤悠悠将一只手沉沉压在了自己肩上,手上的无数条纹路像布满沟壑险阻的千万道路。
“天生我才必有用。”兰迦和尚眼中一汪湖面熠熠闪光。
杨砚青看着眼前朴实无华,近距离一看僧袍袈裟还打了补丁的瘦弱老者此时却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千金散尽还复来。”
众人一时也像被这位老人唤醒,明月阁内再次沸腾一片。
杨砚青还呆楞原地,眼睛却不知为何起了一层雾。
兰迦和尚缓缓弯下身靠近了杨砚青,眼睛却看向远方,这次仅用了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悠悠道:
“卧薪尝胆日,旧貌新元时。”
兰迦和尚话音一落,杨砚青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似乎只听到了山间庙宇敲响的一声又一声暮钟,回荡山谷经久不息。
谢谢你,兰迦大师。
待杨砚青发现自己失态后急忙揩掉脸上泪水,兰迦和尚也早已回到席间,这才回过神的杨砚青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前一刻还凶神恶煞黑脸阎王要打他几十大板的节度使王此时却又安慰起他了。
“砚青啊,怎还吓哭了,来来来。”节度使王的眼睛鼻子笑到一处五官都分不清了,这回把杨砚青直接当成宝贝一般就差也搂进怀里了:
“都怪兰迦长老岁数大了反应迟钝,走走走,快随我回席间好好饮上几杯!”
杨砚青:“......”
杨砚青这才狠狠吁口气。好家伙,这特么都不叫过山车了,这特么是把“劫后余生”四字直接按脑门子上反复摩擦!
杨砚青随后真跟梦游似的不停揉着眼睛,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节度使王竟亲自给他搬了把紫檀大椅还恨不能贴着自己把椅子撂下,随后一抬胳膊搂哥们儿似的搂上杨砚青肩膀,给他殷勤地按在自己身边,一声撞钟般的笑声响彻大堂:
“来,喝酒!”
杨砚青:“......”
是不是差辈儿了。
曹祭酒此时在桌前七窍生烟,杨砚青之前坐的椅子早被他踹翻在地,曹祭酒反倒开始魔怔了,一手抓着一个酒壶不停往嘴里灌酒,口中还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被节度使王好酒好菜“招呼”的杨砚青快速适应了“环境”,两个嘴角不自觉双双翘了起来。
毕竟他看着远处头发炸上天,两条胳膊轮流灌酒都来不及的曹祭酒,而自己却被节度使王误打误撞当成宝贝一般捧上天,还真是特么爽翻天呀。
揭了伤疤立刻忘了疼的杨砚青不知反省地立马觉着自己命好,不然老天为啥一直帮他呢,未曾谋面的老夫子和兰迦长老都好像要抢着来“拉”他一把似的。
“来人呐,快把弹曲儿的叫上来助助兴!”节度使王吼了一嗓子,随后又酣畅淋漓和杨砚青俩人一口酒一口肉。
众人也是许久未见节度使王如此欢天喜地,好像比娶媳妇都高兴,虽然众人也没见过节度使王娶妻纳妾......
明月阁内终于有了节日气氛,一纵乐妓抱着各式乐器盈盈上了台。
杨砚青看着台中间大C位一个半抱琵琶汪汪杏眼的大姑娘,当即一口酒喷出来。
完犊子!凤儿咋来了?
我擦,赶紧溜别露馅儿!杨砚青遮着脸当即要借口茅厕,却不料被节度使王一把搂住肩膀:
“砚青,你来点一个!”
第六十二章 贴贴才舒坦
节度使王话音一落,杨砚青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还“砚青你来点一个”,我特么自己给自己点了得了!
一旁的节度使王像是还被杨砚青给逗乐了,“砚青啊,那帮弹曲儿的犹抱琵琶,你在这儿半遮什么面啊。”
节度使王边笑边把杨砚青遮脸的手给扒楞下来了,“来来来,你点一首,曲子完了一会儿还有舞伎上台跳舞助兴。”
杨砚青:“......”
杨砚青的脸颊早已被琼浆玉液染得粉里透红,他倒没察觉自己酒后这张脸比醉酒贵妃还娇艳欲滴。
此时彻底暴露出销魂娃娃脸的杨砚青便看到台中央的凤儿竟跟木偶一般睁着一双水灵灵杏眼直愣愣瞅着他,两侧脸颊似也飞了红霞。
杨砚青:“......”
好家伙,瞧把凤儿给吓的,脸都红了。
杨砚青掐上了人中,还特么上茅厕呢,我他娘的直接上刑场吧!
杨砚青心说一旦自己在青楼男扮女装“搔首弄姿”还陪了客,客人还是名扬天下赫赫大将军梅赤的事被曝光,估计节度使王和梅刺史俩人一把锄头一把铲子,一个挖坑一个填土,“男耕女埋”夫唱妇随直接把自己活埋,倒是特么把这对儿老头子给撮合成了......
杨砚青心若死灰瘫在了椅子上,直接挺尸“躺等”凤儿揭发自己了,随后杨砚青一声苦笑,他娘的临死前再给自己点首曲儿?
可能觉着自己死得还是不够快的杨砚青随后在节度使王欢快的催促声以及满堂的欢声笑语声中突然“福至心灵”毅然大手一挥:
我这眼看都要入土了,你们还笑?都特么给我哭!
一曲凄美的《应天长》硬生生被杨砚青残忍地点了出来......
凤儿一袭绯色罗裙出落的盛世牡丹一般,却又在琵琶声响起的一霎那由盛而衰,血红的花瓣一片片掉落,又伴随声声撕扯哭泣的琴弦,淌下了一滴又一滴血水,一点点渗进了人们心中那最柔软、最隐蔽的心田。
杨砚青把屁股下的紫檀椅生生躺成了棺材板儿,此时听着凤儿突飞猛进的琴技,心中还不自觉欣慰起来,手指不由自主敲打椅子轻轻打起拍子,直到眼中忽然飞进个扑棱蛾子不停呼扇着翅膀。
下一刻杨砚青猛地坐直身子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双手各拿一方手帕冲他挥白旗似的上下来回猛倒腾,泪水汗水掺到一起落汤鸡一般的老鸨。
杨砚青:“......”
杨砚青这才想起刚才节度使王好像说过曲子弹完就是舞蹈了......
擦,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死之前怎么也得把精心为墨踪准备的“反弹琵琶”舞蹈给跳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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