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青:“......”给一张画下跪?
随即杨砚青又发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人没下跪......
那人瞧着像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左手紧紧攥着椅子腿儿,身子像动不了一般,但八字胡却跟节度使王上卷的嘴角有一拼,直接卷成了筋斗云,眼睛也被瞪成了火眼金睛。
杨砚青:“......”
赵司业这老家伙不跟我玩儿挺尸了?
赵司业此刻又惊又喜,他看着台上那张早已驾鹤西去往生西方极乐净土的黄派开山祖师爷黄老祖的雪莲神作,乐的差点儿一口气过去。
赵司业脸憋通红眼睛微眯,只见台中央那幅神作当中,一片巨型荷叶卓然飘起,筋骨傲挺正随风浮动,而在荷叶疏影之中,一枝雪白的荷花从水之中腾空而起蓦然绽放,金色花蕊如佛光般熠熠生辉。
世人皆知黄老祖在画完这张《玉池雪莲图》后坐化成佛圆寂西去,而这张被世人当做佛舍利般保存的神作,早已几经战火不见踪迹,如今竟真就被曹砚青给掘地三尺挖出来了?
赵司业汗毛倒立,当即回身看向杨砚青,两行老泪骤然落下,眼中一片希冀之光。
杨砚青:“......”
要不要这么夸张?
下一刻节度使王撞钟般的洪亮笑声陡然响起,回旋大堂经久不息,只见他和梅刺史都已起身了。
“曹砚青啊曹砚青,你可真是我曹家的宝啊!”节度使王可能自己都想不到这辈子竟会有一日说出曹氏最没出息草包竟还成了宝。
但节度使王此刻情不自已,失声又接道:“我曹氏一族果然佛缘深重,这盛世雪莲竟就来到了我曹家啊!”
话音一落,众人像被洗脑一样齐刷刷回头仰望杨砚青,像望佛一般望着他。
杨砚青再次抹了把脸,要不要这么夸张......
看来黄老祖画完《玉池雪莲图》坐化成佛的民间传说,在古代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真事儿。
杨砚青觉着自己这回误打误撞了,看来绝不能告诉众人黄老祖并未成佛,不过是一厢情愿觉着画了莲花就能通往西方极乐了。
“来来来!”节度使王迈着更加盛气凌人的步伐,满脸堆笑快步走到杨砚青身前一把扯住他胳膊当即就往自己桌边带,“砚青啊,你就坐我身边来,你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得到这副画的。”
转眼间就从小饭桌直接跳到大满级,和节度使王“平起平坐”,杨砚青也是有点儿懵,在路过赵司业身边时,见他之前泪水还没干,这会儿又刷刷往下流。
杨砚青:“......”
莫名其妙我就,我就扬眉吐气了一把?
“等等!”盘踞一头的梅刺史忽然抚着胡子沉下脸,“砚青终归是晚辈,坐在你身边不合规矩。”
节度使王一愣,立刻又要百依百顺如往常一般“嵩嵩说的对,都听嵩嵩的”,但下一刻又猛地想起刚才被梅嵩嫌弃和被其无视的一幕。
“无碍。”节度使王扬起了下巴,握着杨砚青的手更有力了,“疼爱晚辈也是应该。”
杨砚青挠挠眉挡住了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好样儿的,这才有大王风范,说一不二!
“曹林。”梅刺史用纤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白玉酒盏,声音也纤柔了几分,“这桌还是窄,不够用,把你桌子拼过来,和我坐一起吧。”
卧槽!美人计?
老曹你给我挺住!不能答应!
第五十五章 小狗求贴贴
下一刻杨砚青毫不夸张地看到节度使王高昂的下巴伴随他那气盖山河的帅脸一起破了防,威猛大王秒变摇尾巴哈巴狗,拽着杨砚青三百六十度原地打转,可算寻到一块上风上水宝地,“来来来,你就坐去曹祭酒旁边。”
杨砚青:“......”
杨砚青一巴掌糊脸上,这完蛋老爷们儿,前一秒嘴硬下一刻秒怂啊,妻管严也没个底线?真丢银!
节度使王指着坐在曹祭酒旁边的永虚和尚,“来,永虚大师,你跟砚青换个位置。”
只见永虚和尚还是一脸慈眉善目,只是手中紫金锡杖上的金环在微微抖动。
站在不远处那个曾让杨砚青坐“小饭桌”的明月阁大管事立马虾着腰跑上前,“小的这就给永虚大师再搬套紫檀桌椅来。”
杨砚青:“......”好家伙,你不是告诉我只剩儿童座椅了?
“不用这么费事儿。”节度使王一脸不耐烦恨不得立马奔去梅刺史身边求“贴贴”的样儿,摆摆手,“崇教寺的兰迦住持都携弟子盘坐席边,我看砚青那小桌高度正合适,永虚大师定是不会介意。”
崇教寺!
杨砚青忽然眼睛一亮后脊发麻。
这寺庙可是玄奘、鸠摩罗什、竺法护等高僧曾公开讲过佛的地方啊,在大乾是被万民朝圣的神庙,只是这寺庙后世因战火连绵被毁,终被风沙无情掩埋再无踪迹。
杨砚青猛地看向大堂西侧那些盘坐席前的僧人们,这些僧人穿着极其质朴和画院画僧们的光艳画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一位清瘦老者,看着已是花甲之年,盘坐在了最前端,要不是因为坐在最前头估计放在和尚堆里都分辨不出这人就是崇教寺的兰迦住持。
只见他周身连个代表住持身份的禅杖都没有,甚至袈裟都和身上僧袍颜色相近难以分辨,如此朴实无华的衣着却遮不住那一双云淡风轻却又亮若明镜的眼睛。
仿佛世间一切早已被这位老者咀嚼消化,只留下眼中一抹风清,眉间云卷云舒。
杨砚青心底重重一叹,若我敦煌画院众画僧能有兰迦长老及其弟子一半境界,画院也不会乌烟瘴气摇摇欲坠,名噪一时的敦煌画院更不会只在历史长河中惊鸿一瞥就昙花一现没入漫漫黄沙,唯独留下风中一声哀叹,经久不息。
暗自扼腕的杨砚青转回头,竟头一次见永虚大师刻在脸上的慈眉善眼已是荡然一空,转而是一张山雨欲来又生生憋回去的脸,时而白时而青。
杨砚青看着这位敦煌画院第一学正,这个在陷害墨踪后重新夺回敦煌第一大画士名号,德高望重被世人仰望的永虚大画僧,现在却杵着紫金锡杖颤抖起身,准备坐去那被万人俯视与嘲笑的孩童桌椅间。
杨砚青心里竟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爽感,当即想把喜悦分享出去,在他挠着眉毛偷偷转头去看赵司业时,果然见赵司业皮肉不动地眯眼看着永虚和尚吊起了嘴角,在看到自己正看他时又立刻绽出真诚与默契的笑容,冲自己暗暗点了点头。
杨砚青被赵司业传染,也痛快淋漓扬起嘴角。
他觑着眼前这虚与委蛇只能唯命是从的永虚“大师”,这个披了佛衣的禽兽,只因嫉妒墨踪后来居上,便把口中声声爱徒漠然推下悬崖让墨踪再无翻身之日,这种魑魅魍魉如何配得上华美袈裟,如何手持至高禅杖!
如果墨踪此时要是也在场就好了,就能亲眼看到这恶人缩在逼仄角落的样子,杨砚青已迫不及待想看了。
“等等!”
曹祭酒突然猛地起身拽住了一步还没走出去的永虚和尚,转身冲节度使王拱手行礼深深弯下了腰,而之前那张要毁天灭地的脸已被隐得无迹可寻,反倒像把永虚大师那令人作呕的虚伪面皮直接继承过去粘在了脸上。
“回禀节度使王,曹砚青这张黄老祖的《玉池雪莲图》是赝品!还请节度使王明鉴!”
话音一落,举堂震惊,刚坐回席间没多久的众人竟是不约而同从椅子上纷纷弹射而起,放眼望去全是一张张豁开的大嘴。
杨砚青心里一个咯噔当即毛发倒竖。
那两间画坊里被他用重金收买,又让他们在给自己做完仿画后一辈子都不用再愁吃喝的两位仿旧师傅早已卷铺盖回乡享天伦之乐去了,难道被曹祭酒发现了给半路截胡了?
杨砚青手心冒汗。卧槽!这不完犊子了!
“曹祭酒!”节度使王当即脸又拉到地上,心说曹祭酒这个浆糊脑袋也他娘的不灵光,哪怕真是赝品,那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刚刚自己还放了大话说曹氏一族有佛根,这让曹家的脸往哪儿放!
上一篇:战神的伴生体是个科学家
下一篇: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