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宝冲到杨砚青面前时却猛然跪下了,窗外天空此时渐露出蟹青色的光打在他脸上,杨砚青这才看到宋小宝满脸泪痕,就像刚从土里爬出来般灰青着脸,“少爷......夫人出家了......”
说罢宋小宝哇地一声哭出来,“夫人去了天同郡,在梵归山下出家当和尚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对不起夫人
杨砚青一听到天同郡和梵归山几个字,脑海中一道惊雷劈下来,脱口道:“可是梵归山下的寂明寺!”
原本还抽泣着的宋小宝在看了眼纸条后愣住了,“正是寂明寺......少爷如何知道的?”
杨砚青自然知晓历史记载中墨踪大仇得报后再次皈依佛门的地方,而寂明寺甚至相当于里程碑似的存在,一代画圣的成神之路正是由此展开......
但杨砚青在潜意识中却一直规避这段历史,他还幼稚的认为墨踪在跟自己好了之后绝不会再出家,更天真的认为自己能改变历史......
有那么一霎那杨砚青甚至想到了放弃,他觉着自己就如恢弘历史秒针滴答一下时划过的弧线,转瞬即逝,自己连一粒尘埃都不如,但下一刻杨砚青又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毕竟他能放弃画院,能放弃自己的命,但他绝不敢放弃墨踪,这世上若没了墨踪,他活着也没丝毫意义。
杨砚青立刻让宋小宝给他收拾行囊这就准备上路,赵司业应是同样收到信鸽处抄写的消息已风风火火赶到了曹府。
“我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赵司业见杨砚青、宋小宝和小五仨人跟热锅蚂蚁似的在屋里来回穿梭收拾东西。
“都停下来!”赵司业气得一拍大腿喊道:“曹砚青,你一个画院监丞,没令牌你连河西都出不去还怎么去找墨踪?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到梅刺史的令牌!”
赵司业话音一落,屋里仨人顿时呆在了原地,毕竟对于杨砚青来说,什么东西他都能用钱搞定,唯独梅刺史的令牌,想要搞到手不得比登天还难?
“我藏在什么箱子、缸子或米袋子里不就出去了。”
“想得容易!”赵司业的胡子又飞起来了,“出了敦煌郡就是层层关卡,连米都要重筛一遍更别说藏个大活人了!”
杨砚青额头有些冒汗,“......除了令牌就没有别的能通过关卡的?”
“除了令牌就剩下曹祭酒手上那个翡翠扳指能随意进出河西了,但曹祭酒连骨头都喂狗了,上哪儿找扳指去?”
杨砚青:“......”
“小宝,把我屋里那个针线匣子拿来。”
宋小宝:“......”
“扳指还能在针线盒里不成......”小宝撇撇嘴,嘀嘀咕咕的还是照做了。
当宋小宝把针线匣子递给杨砚青后,杨砚青从里面明晃晃拿出个翠绿大扳指,轻描淡写道:
“当时想着针线盒里正好缺个顶针儿,就放里头了,您看是这个不?”
众人:“......”
赵司业他们仨看着杨砚青凭空变出个和曹祭酒手上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当时就傻眼了,就更甭提这名贵扳指还被杨砚青当顶针用,仨人此时表情别说多精彩了,最后还是赵司业扑哧一下笑开了花儿。
“曹砚青啊曹砚青,你可真有本事!我说刺史大人手上的传家宝怎么没了,敢情是落你手里了!”
杨砚青车马劳顿几日总算是赶到了天同郡,进了城后他连客栈都没找直接马不停蹄连夜就赶去了梵归山下的寂明寺。
不过宋小宝倒是在进城时被杨砚青“扔”在了郡里,只因赵司业非给那个在天同郡的挚友去信说要款待杨砚青,而赵司业这挚友还就是天同郡郡守,杨砚青哪儿有闲工夫应酬,干脆也学柳六让手下扮演皇子的把戏,让宋小宝也假扮了一把。
要论宋小宝的机灵劲儿绝不会露馅儿,且郡里若有个人照应,办什么事也方便,杨砚青甚至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到了寂明寺时已是入寝时分,杨砚青让车夫自行驱车走后便背个包袱一身素衣进了寺庙,要说长相出众还是有几分好处,至少打着哈欠面露不悦给他开寺门的和尚在见到杨砚青后立马揉揉眼绽出笑颜,以为月光下来了个仙子呢。
杨砚青刚迈进寺门就急忙打听上了,“小师傅,敢问咱寺里是否有个叫墨踪的和尚?”
“墨踪?寺里并无此人。”圆脸的和尚打了个哈欠,“莫非施主不是借宿而是来寻人的?”
杨砚青听完和尚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不不,我是来借宿的,顺便也向师傅打听个人,难道咱寺里从未来过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白发?哦!施主说的应该是山寂吧,他是住在寺里,还和我住同一间房呢。”
杨砚青听后大喜胃里一阵翻滚,心里也算踏实了,“对了小师傅,我可能要在寺里多住几日了。”杨砚青连忙又拍拍包袱:
“不白住,我带了香火钱来,其实我就是想来寺院静静心。”
“施主若不嫌弃自然能长住,就是寺院地方小,施主可能要和我们共用床铺,若施主不介意,明早我跟大师兄讲一声便可。”
“太好了,多谢小师傅!”
“不必客气。”和尚笑容可掬地眨眨眼,”叫我净云就行。”
杨砚青随后跟着净云和尚来到一侧院内,在轻手轻脚进了屋子后杨砚青见南北两间房都敞着门,月光下果然看到房内都是一排大通铺,上面并排躺了十多人。
在迈进南头这间屋后,杨砚青紧张得心都悬到嗓子眼儿,就连净云和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见,杨砚青就只盯着那些正睡觉和尚们挨个看过去找着墨踪的身影,最后看到睡在床尾的一个人的侧脸,正是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杨砚青瞬间忘了呼吸,一步步走去床尾静静看着墨踪,看着墨踪原本一头银发此时已经剃光,杨砚青的眼泪霎那流了下来。
“施主?”净云和尚走到杨砚青身旁轻轻摇了下他胳膊,“床尾地方太窄且被子也不够用......施主还是随我睡在北头跟我盖一个......”
“无碍。”杨砚青这才回过神听到净云和尚的话,连忙抹下眼角悄声道:“我就睡在这儿,盖着外衫就行。”
净云和尚低头看到了正熟睡的墨踪,恍然大悟,“好,施主和友人睡一处倒方便叙旧。”
净云和尚走后杨砚青又连忙看向墨踪,见他依旧闭着眼似没听到任何响动,杨砚青随后蹑手蹑脚爬上了床,枕着包袱侧身躺下了,之后就再也闭不上眼,一个是怎么看墨踪都看不够,另一个也生怕一觉醒来墨踪就会消失不见。
此时兴奋过头的杨砚青自然也忘了墨踪耳力惊人,早在其迈进院子那一刻,光是熟悉的脚步声便已飞进了墨踪耳中。
眼巴巴瞧着墨踪的杨砚青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对方,下一刻却突然发现墨踪竟然和身旁的和尚盖着同一个被子。
杨砚青:“......”
杨砚青腾地坐起身,还看到墨踪身旁那个和尚正侧身躺着面冲着墨踪,鼻尖的呼吸肯定吹到了墨踪侧脸上,杨砚青的心像猛然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但随后他又发现应该是寺庙被褥紧缺,此时榻上的人竟都是两三人同盖一张被子......
杨砚青暗骂自己一句后又躺下了,心说佛门圣地自己瞎琢磨什么呢!想着想着杨砚青的嘴角竟扬了起来,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想拽出墨踪塞在身下的被子。
仨人盖一个被子也行吧......
却不料墨踪跟块石头似的,杨砚青根本就扯不出来。
杨砚青:“......”
杨砚青随后一咬牙突然轻轻推了下墨踪,又趴在他耳边悄声唤道:“夫人?是我,青儿。”
只见墨踪呼吸依旧平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杨砚青此时才想起墨踪是习武之人,自己又推又说话的,墨踪怎么也能听到了,肯定是故意不愿睁眼罢了......
杨砚青心里倏然一沉,下一刻也不管墨踪愿不愿意,立马又凑上两分,嘴唇恨不能贴上墨踪的耳朵,眼泪不由自主再次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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