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当然不肯听话,不仅瞪着西元,眼里的光咄咄逼人,十分强悍。
怒意顺着神经末梢陡然升腾,掐在脸颊上的手指深深陷入:“你特么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会怕你,就算你没瘫在床上我也不怕你,唐琛,从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没怕过你这个唐先生,有件事情你说对了,老子卧底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要干掉你,包括——狠狠地愺妳。”
唐琛咬着牙,目光凶狠起来,脸颊已经被西元掐的变了形,忽然抬起一只手去掰西元的手指,自从逃亡以来,唐琛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肢体上的反抗,他的两臂已经练得十分强健,但和西元铁钳般的掌力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乏力,唐琛蠕动着唇,送给西元一句无声的“fuck you……”
小小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西元,西元拎起他狠狠地摔回枕上,趁他七荤八素的时候,猛地俯下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柔嫩的滣瓣顿时破裂,彼此的嘴里一股腥咸的辣热。
唐琛忽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任凭西元咬着,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也许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西元在尝到唐琛的鲜血,看到他落泪的那一刻,突然有了种从未有过的恃强凌弱任意报复的块感。
根本不顾唐琛还有伤,西元迅速将他翻了个身,如同他们铁笼中的第一次,没有任何预兆的,奇袭而至,西元迅猛狠厉,曾经叱咤风云的唐先生根本无法阻挡如此毫无顾忌的、野蛮的侵略。
唐琛的脸被按在枕头里,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西元只能感受到来自㑗下的剧烈颤抖,和闷在枕头里几不可闻的呜咽。
“你自找的——自找的——”
西元一下一下,为自己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这么说着,也就更加的疯狂,只有在疯狂里才能不用思考,也无所谓爱恨……
人活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感知?本以为空了的心,原来只是布满了疤痕,稍一触碰,又是鲜血淋漓,这样的痛,生不如死。
唐琛,既然你说我去哪里你都愿意跟随,那好,我们一起下地狱。
当巅峰来临时,西元迸发出积压已久的怒吼,千疮百孔的心连同整个世界瞬间都不见了。丢下唐琛,跑回楼上,西元仍在怒吼,直到筋疲力尽,泪水烧干,整个人彻底坠入无底深渊。
第二天唐琛便发了烧,苍白的脸上几根红肿的掐痕,西元没有带他去医院,上次医生说过,高烧很容易引起肺炎复发,多开了些药,西元将药喂给唐琛,又替他擦身抹药,那里红腫的不像样子,西元的手随着唐琛的战栗也在不停地发抖,昏昏沉沉的唐琛,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发音:西——元——
西元如遭雷击,呆呆地望了他很久,想再听听,但是唐琛独自在病中煎熬,除了偶尔咳嗽几声,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来。
雨下得密了,西元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张家药堂。
一个老者伫立在店门口,冲着西元招招手,银白的胡须随风飘荡。
几天后,唐琛退了烧,身上的伤也好了,但人看上去总是恹恹的,躺在床上哪里都不去,只有去洗手间时才去摸床边的轮椅,西元会立即抱他去,他也不反对,写字板撂在一旁,一个字都不写,也不去露台了,更没有再瞪西元,甚至都不会多看西元一眼,大部分时间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望着船屋斑驳的屋顶,直到沉沉睡去。
唐琛安静的可怕,就像一块吸纳空气的海绵,吸走了所有的噪音,两个人在屋里,西元仿佛只听见自己一个人在呼吸。
西元表面做着事,心里刮着风,打着转,一阵猛似一阵,什么都不做的唐琛依然啃噬着他的神经,渐渐把人逼疯,西元开始恐慌了,他想努力找回在唐琛面前不为所动、操控一切的自己,但是,他失败了。
新抓来的草药,每天早晚各熬一副,唐琛喝的时候,偶尔也会皱皱眉,西元尝过一小口,奇苦无比。隐隐地,期待着唐琛能有所察觉,问问药怎么换了?可是唐琛什么都不问,西元熬好药端给他,他就一口喝完,继续回床上躺着,有一次唐琛的手一抖,药没端住,泼洒出大半碗,西元连忙替他去擦,说了好几声没关系、没关系——
唐琛面无表情,仰脖喝尽剩下的药,将碗塞回西元的手里,又艰难地撑着身子躺下了,西元愣愣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宛如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唐琛就是石头上的滴水,一点一点,经年累月,渐渐地,水滴石穿,西元被砸得坑坑洼洼。
温市的雨季实在漫长,露台上的海风也越来越冷,两个人改在屋里用餐,今天又做了唐琛最爱的巴浪鱼饭,唐琛吃得干干净净,西元收拾餐桌,唐琛转动轮椅又要往床边去,西元拽住了轮椅,固定住,唐琛端然而坐,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
西元将写字板塞进他手里,轻声说:“明天我去唐人区抓药,你想要什么就写下来。”
唐琛毫不迟疑地抓起笔,只写了一个字:无。
默默地望着直视前端没有任何表情的唐琛,西元深吸一口气,摸出香烟,点燃一支,递给唐琛,唐琛接了,却没有抽,燃烧的烟蒂被他无感地搓灭,西元紧握的双手,指节渐渐青白。
唐琛微微倾身,自己打开轮椅上的固定,继续向床边一下一下推着。
西元再次拽住了轮椅,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抵在唐琛的头上,没多久,不争气的泪水滴落在唐琛的发端。
“对不起,对不起……唐琛,别这样,跟我说说话。”
唐琛任凭西元抱着、哭着、喃喃地恳求着。
西元将轮椅转向自己,蹲在唐琛面前,望着那张漂亮又沉静的脸,激动地说:“知道吗,我见到张爷爷了,他就在唐人区那边,开了家中医堂,他们一家都很好,就是惦记着庭威,庭威来过信,晓棠生了,还是对双胞胎呢,说是今年春节就带孩子来这里,他们都在打听我们,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那天我去给你抓药,张爷爷从店里看到我,可我没敢进去,他就一直在门口等……唐琛,晓棠要真是过来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唐琛静如深潭,没有一丝波澜。
西元摇晃着他的腿:“唐琛,你说话啊,我知道你能发声的,发高烧时的,你还喊过我的名字,是真的,你可以说话的。”
“唐琛,你看看我,就一眼,我发誓,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唐琛只是盯着床的方向,手上稍稍用力,想推动轮椅。
西元执拗地挡在他面前,唐琛垂着眼皮,陷入西元永远测不透的世界里。
西元猛然起身,揽过唐琛的头,吻在他冰冷的唇上,咸涩的泪水流进唐琛的觜里。
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唐琛听之任之,接受着西元给与的一切。
西元吻着一具冰冷的雕像,眼里的光芒渐渐散去,痛苦的火焰再度燃烧。
“唐琛,我恨你,恨你毁掉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可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西元埋首在他的双膝上,紧紧地抱着没有喜怒的唐琛。
低垂的睫毛抖了抖,瞬间也蒙上一层晶莹,修长苍白的手缓缓抚上西元的头,一个声音沙哑而凄迷,重复着西元的话:“可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西元猛然抬起头,无声对望,好似望了几世轮回,一个吻骤然而至,西元听见自己在唐琛的舛息里申银。
第二天西元早早地收了工,从张爷爷那里抓了药,问起庭威和晓棠的近况,张爷爷却说有些日子没收到他们的信了,又指了指不远处:“这药苦,你去那里看看。”
那是一家新开的店铺,招牌上挂着一颗大大的彩虹糖。
西元几乎是冲进店里的,老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两眼顿时发亮:“小西爷?怎么是你,快里边请。”
西元笑道:“你好吉老板,给我包一束糖果,都要桃子味的。”
“好嘞!”
西元抱着糖果花束,拎着药包,急匆匆地往家赶。
身后有人鬼鬼祟祟,西元警觉地放慢了脚步,穿过几条街,迅速藏身在拐角处,跟着的人渐渐走近了,西元举起一把美工刀,闪电般抵在他的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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