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们玩了人家,人家也玩了我们。”
唐琛一撩眼皮,芒光乍现。
啤酒瓶重重撴在雕花木纹的桌几上,冰凉的水珠顺着西元话语缓缓滑落。
唐琛默不作声地听完,手里的金镶玉已被擦得闪闪发亮,淡淡道:“人没事就好,只是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是得想办法把你的家人都弄走。”
西元点了支烟,语声沉沉:“哪那么容易,我父母在藩市生活大半辈子了,我和晓棠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讽刺点说,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别的地方都是他乡,你要我怎么说服他们?就因为我混了堂口,他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唐琛玉面微沉:“混堂口的人多了,只有顾中尉带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我一天不死,你和你的家人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你父母实在不愿在那边生活,那就先哄他们暂时避避风头,就当是度个假,等这边安稳些了,再接他们回来。”
西元揉碎了未灭的烟,指尖的灼痛也没有冲淡心中的烦躁。
唐琛缓了缓,继续道:“现在整体局势都很动荡,欧洲也不太平,这些国家一旦开战,我们这里参不参战不好说,但是一定会受影响,经济也会不稳定,我已经联络了在外的兄弟,让他们着手安排,雪国虽然偏远气候又冷,但多年来一直保持中立,从未打过仗,许多国际公约对它都是保护政策,我在那边的银行有个账户,将来说不好也是条退路,你劝劝家里,尽早动身过去。”
西元闷不做声,抓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个底朝天。
“接下来怎么办?你不能总窝在这里,你这一死又有多少人蠢蠢欲动,鸿联社也不能群龙无首。”
唐琛沉吟不语,西元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一动:“你想怎么做?别瞒着我,也别骗我。”
唐琛不满地挑了下眉:“顾先生别老把人想的那么坏,我打算去趟首府。”
“首府?”
“嗯,去找一味起死回生的解药。”
“找谁?”
“谁最有权势就找谁。”
西元瞪眼望着他,看样子唐琛不光是要复活,打江山难,守住江山更难,他的世界永远深不可测。
唐琛淡淡转开了话题:“听说我的丧事办得很热闹?”
西元苦笑:“唐先生的灵堂都快挤爆了,那个郑少祖也快要忙死了。”
唐琛听了一笑:“是啊,这个败家子从来就没消停过,你不是没去给我上香吗?”
“去了,这么热闹我总要看一眼,没露面罢了,就让他们说我薄情好了。”
眸光流转,唐琛忽然有些好奇:“你妹妹不会真的嫁给那个张庭威吧?”
提到这个西元更是火大:“若不是赶来见你,我先去张家教训他一顿。”
唐琛不咸不淡地说:“是该好好教训一下。”继而话锋一转:“杰克上校的麦田里可不止你这么一粒发黄的种子。”
西元迅速向他投来一瞥,唐琛却转身走开了,从冰箱里又取了两瓶啤酒,相互一磕,起了瓶盖,哇凉哇凉地递给西元一瓶:“来,顾中尉,任务完成的很漂亮,我们也当举杯庆祝。”
西元闷闷地:“有什么好庆祝的!”
唐琛好整以暇地眯起眼:“嗯——庆祝顾小姐安然无恙地回家,庆祝我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庆祝……”
西元接过话来:“庆祝我不再是什么顾中尉,从此以后跟着唐先生同甘共苦,沦落江湖,草莽一生?”
啧,唐琛有些不满:“是驰骋江湖,雄霸一方。”
西元眼眸低垂,轻声道:“那身军装曾经也是我的理想,谁能想到就这么给脱了……”说完仰脖灌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唐琛浅浅地也喝了口啤酒,嘴里冒着丝丝凉气:“你的理想就是伙同那帮穿军装的干掉我?!”
咳——西元一口酒呛出来喷了唐琛一身,月牙白的薄衫随即沁了色,匈前的红若隐若现。
西元一把将人揽过来,冰凉的唇贴住了他,唐琛也不老实,手里的金镶玉又頂了过来。
“新买的?”
“喜欢吗?”
西元胡乱蹭着他的脸,两人裹挟着都往珠帘里退,叮叮咚咚一阵碎响,唐琛仰着头,故意不让西元碰到唇,西元只好噬着他的下巴:“这枪再漂亮也不如唐先生的那把漂亮。”
“你别闹,天气热,我刚洗过澡。”
“那正好。”
退到珠帘内的软榻上,两人倒也没想怎么着,却也忍不住摸两把,唐琛握着金镶玉点着西元的脑门、眼睛、鼻梁、嘴巴……
西元楃着唐琛,顺着薄软的料子轻轻上下,另一只手收走了他的金镶玉,往滚花圆枕下塞去,触到一样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小木盒,西元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再用?都说了没它你也行。”
唐琛的神情宛如云遮了月,瞬间黯淡:“这辈子许多事都逃不过我的掌心,唯独自己的身子却由不得我做主……”
西元沉沉地吻着他,怪自己又勾起他心伤,忽觉楼板震动,有人匆匆上楼来,西元将木盒往枕下一推,低头在唐琛的唇上轻轻一点,便也起了身,往下一看,脸上又有些红。
门板规规矩矩地响了三声,等了一会,才听见唐琛的声音懒懒地传来:“进来。”
阿江阿山进来的时候,西元正从冰箱里往外拿啤酒,阿山性急,顶着高温赶了几十里路,快成熟虾了,从西元手里夺过啤酒,拿牙一撬瓶盖,仰脖喝起来。
阿江顾不得喝酒,将手里的几份报纸递给了唐琛,汇报着:“都是先生的死讯,苏珊妮这次配合的很好,灵堂那边也打点好了,三日后发丧,就埋在索菲亚教堂后边的墓园里,已经派人把守了,从发丧到下葬不许有人碰棺,到时候再派几个弟兄在那住上几天,替先生守墓。”
西元讶异地转过头:“苏珊妮?那个女记者?”
唐琛笑了下:“螳螂的传说终究只是个传说,她要的是真相,那我就给她一个真相,怎么选择我不强求,苏珊妮小姐不仅人聪明也很明事理,她现在可是在帮我们。”
“你是怎么……”
唐琛淡淡道:“这有什么,我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手里有我想要的媒体,合作罢了。”
西元恍然想起都大帅在豪华游艇与凤鸾的照片,唐琛说过,一旦他死了,有人会将这些照片曝光。
“唐先生果然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
唐琛白了他一眼,边翻报纸边对阿江道:“你们几个也是辛苦,晚上一起用过饭再回去,这里的海鲜菠萝饭很好吃。”
阿江从西元手里接过啤酒,目光一碰都扯了下嘴角,阿江还是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模样:“先生过奖,论辛苦还得是小西爷,一梭子下去比兔子跑的还快,别说,逃命的时候是最帅的。”
唐琛向软榻上一靠,含笑不语。
西元不温不火地回击:“江爷的演技也不错啊,我都跑出二里地去了,还能听见你那悲痛欲绝的哀嚎声。”
阿山抹了把唇边的酒沫,不服气地说:“那是我嚎的,我哥嚎不出来,只会捂着先生的胸口挤血袋。”
阿江随手捡起盘里一颗毛栗向阿山丢去,阿山一把接住,放进嘴里喀拉喀拉吃起来。
唐琛丢下报纸,一挑珠帘走出来:“怎么都没人夸夸我?我才是真正的男主角。”
阿山笑得没心没肺:“先生自然是最佳的,就算知道是张爷爷的龟息丸在搞鬼,但我看你两眼紧闭一点呼吸都没有,手脚也凉了,还真以为西元开枪打死了先生,否则我能哭的那么惨吗?”
唐琛停在一盘西瓜前,摆弄着上边的银叉,不咸不淡地说:“小西爷的枪向来百发百中,要真开了枪,恐怕我也不会有活路了……”
阿江立即板起脸来:“要真那样,我是绝对不会放他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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