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疾步走来,从西元手中夺过橄榄球,动作却十分小心,又放回了桌上。
西元问:“这是什么?”
唐琛面色自若:“我能骗过你吗,顾中尉毕竟上过军事学院。”
“刚才那个陈先生八成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吧?唐琛,你想干什么?”
“又来了,都要走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西元扳正唐琛的脸:“你想炸谁?这个分量足足可以炸毁一座房子。”
唐琛攥着西元的手腕,用力一甩,转身向屋外走。
西元一把拉住他:“是不是都大帅?”
唐琛冷冷道:“我说过,这个人必须死。”
“唐琛,够了,不要再去惹这个人了,他跟方耀、郑少祖不一样,他的死会给你还有整个唐人街带来祸端。”
“就因为他是首府那位的侄子?就算是儿子又怎么样,他策划了游园会袭击,害得阿江阿香送了命,我决不能让他还苟活于世。”
“他现在就跟过街老鼠没什么分别,活着还不如死了,杀了他等于是在帮他解脱,唐琛,听我一句劝,放手吧,他马上要去前线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唐琛眼里的光倏地凶狠起来:“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还要让他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唐琛!”
“西元,你别劝我,就是劝也没有用,血债必须血来偿!”
西元缓缓松开了手,没错,唐琛要做的事,就是老天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能不能……别用这个,我帮你,咱们在他去前线的路上,暗杀他。”
“你安心去雪国,伯父伯母这个时候很需要你在身边,这事我自己能搞定,我已经都打听清楚了,后天安格斯会开车带他直接去往前线,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定时的时间刚好是在旷野上,不会伤及无辜。”
后天?!西元怔看着唐琛,那不正是自己登上雪国列车的日子吗。
唐琛的笑有些牵强:“所以……那天我就不送你了。”
西元的声音晦涩黯淡:“我原本也没想让你送我,我只想在雪国的车站能接到你。”
唐琛扬了扬唇角,终究没有笑出来。
西元又看向橄榄球:“你怎么能确保他会随身带这个?”
“他是乔治惠勒的球迷,乔治惠勒曾经送给他一个带着亲笔签名的橄榄球,都大帅视如珍宝,走到哪都会带着它,这个是仿造的,到时候来个调包计,这个假的就会取而代之放进他的行李里。”
西元倒是不担心唐琛调包这样的小伎俩,只是不知怎地,望着这个特制的橄榄球,心慌跳的厉害。
第112章 匆匆,太匆匆
一切都是嘈杂慌乱的,不是手里的事情慌,而是心里慌。
即便头等舱有行李员帮忙拿行李,可是顾夫人还是不放心,那么多东西,五六口箱子,全部的家当,最大的皮箱连西元都拎着费劲,要同行李员两个人合力才能搬上车。
“晓棠,带爸妈去包厢休息,剩下的行李我会送去行李厢,放心妈,不会丢的,拿好你们随身携带的东西。”
顾教授陪着天生敏感柔弱的妻子,同晓棠一起半架半扶地将顾夫人往头等车厢里推,晓棠不停地提醒着:“爸,我们是4号厢,4号。”
这两节车厢人都体面,可迎面过来时,还得侧身礼让一下,普通车厢那边更是不用说了,人多的好像要把车厢撑爆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涌进站台,窗口传递着包袱,也塞满了人。
进了包厢,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包厢很大,米白色的顶,酒红的壁纸,脚下铺着花纹地毯,靠窗还有张书写台,到底还是头等厢,连窗帘都是绸缎的,泛着丝滑的光,这趟车到雪国要两天一夜,像这样的四人床铺,头等车厢只有这么一间,正好一家人在一起,不用找来找去的,晓棠说还是哥哥有本事,我们才可以买到这里的票。
顾教授和顾夫人看了她一眼,谁都没有接话。若不是鸿联社,若不是唐琛,他们也没必要举家移民雪国,什么本事?都是堵心的本事。
顾夫人还没坐稳,便打开车窗寻着儿子,晓棠叹着气:“妈,哥哥在站台那边,这边看不到。”
“那么多行李……”
“有行李员帮他的,你们饿不饿?我刚看见站台那里有卖桂花鸭的,很难得。”
“乱糟糟的,哪有心思吃东西。”
雪国列车的发车时间是下午两点,因着家里厨房都腾空了,四个人是在车站附近的餐厅用的餐,都是西餐,顾夫人不爱吃,勉强吃了几口也是怕路上饿,西元说不打紧的,列车上有餐厅,顾夫人恹恹地说:“还不都是洋人的口味。”
西元没再吱声,很久没听母亲说洋人这个字眼了,此时说来莫名的多了种人离乡贱的哀愁。
顾教授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有种话到嘴边又咽下的彷徨,西元问了好几次什么事,顾教授笑笑地应付过去,又说车上时间长,再慢慢聊好了。
西元也只好不再问了,同着行李员将所有的行李都安顿好,手里忙着,眼睛更忙,不停地看着站台,虽说唐琛不来送了,可是西元还是忍不住要在熙攘的人群里看来看去。
“先生,西元应该是在找你。”
站在调度室二层的杂物间里,阿山对隔窗而望的唐琛说。自从没了哥哥阿江,阿山不仅话很少,人也变得沉稳许多。
唐琛看了一眼他,没说话,两眼依旧盯着站台上那个进进出出的身影。
说好了不送的,可是做不到。看着顾教授一家上车,又看着西元忙忙碌碌搬行李,阳光照在他身上,在人群里最是耀眼。
直到西元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里,唐琛才问阿山:“那边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嗯,安排好了,我们的人亲眼看着都大帅已经拎着行李上了车,三点准时爆炸,在西郊的旷野上。”
“好。”
西元回到4号包厢,顾教授正在给顾夫人剥橘子,顾夫人还是不想吃。
一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就要发车了。
“妈,晓棠呢?”
顾教授说:“去买桂花鸭了。”
西元皱眉:“快开车了还乱跑。”
“别怪妹妹,她是怕你妈妈吃不惯餐车的饭。”
西元不再说什么,屁股刚沾上椅子,又站了起来:“我去找她。”
顾夫人拦着他:“西元,别去了,她一会就回来。”
可是西元还是下车去找了。
唐琛刚刚点起一支烟,阿山忽然叫道:“先生你看,是西元。”
贴着污花的玻璃,唐琛看到西元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车,正在站台跑来跑去,四处张望,嘴里不知喊着什么。
“是不是丢了东西?要不要我过去问问?”
唐琛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车就要开了。
再一抬头,忽见顾夫人和顾教授扒着车窗一个劲地喊西元,西元跑过去,顾夫人将手里的一张纸隔窗递给西元,西元只看了两眼,神色焦灼起来,抓着那封信又四处喊起来。
“一定是出事了。”
唐琛转身向外走,阿山急忙跟了出去。
西元正要往出站口跑,迎面撞见匆忙赶来的唐琛。
“你找什么?”
“我妹妹跑了。”
来不及细问,找人要紧。
“你去那边,我往这边,阿山去广播找人。”
“是,先生。”
晓棠还是选择留下来,爱情的力量战胜了一切,留下一封信,说是今年春节再和张庭威一起去雪国,请父母原谅,但她不能没有张庭威。信是放在了顾夫人的手提包里,顾夫人拿手绢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的。桂花鸭没吃到,倒丢了女儿。
国际列车的站台原本就大,也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出站去了,去站口询问,几个西人检票员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东方女孩,或是暂时躲了起来,到处都是送行的人,西元顺流而下,唐琛逆流而上,都挤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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