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在追查凶手……”阿江在一众老字辈面前替西元说了句话。
哼!曲爷将茶杯重重一摔,目光环视,扫过鸿联社一众后辈的面孔,不禁喟然长叹,将来的日子恐怕又要不好过了,谁当家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钞票和生意,刚刚才有了些起色,眼看着一切纳入正轨却又群龙无首了,若是唐琛还在,来年唐人街一入市,他们几个宛如掉进了聚宝盆,都将成为万贯家财的大富翁,当初出来混,图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可惜,唐琛死了,敛财童子没了,鸿联社还真他妈有点后继无人了……
西元哪里都没有去,就坐在自家的小院里,嘴里叼着草根焦灼地盯着大门口,杰克上校发来的电文只有四个字:今日归还。
三四点钟的太阳没那么毒辣,只是余威不减,妹妹晓棠还没有回来。
顾夫人总是焦虑,女儿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丈夫儿子都劝没事的,可她无心做事,要么跑到门口望着巷子一站就是大半天,要么坐在客厅里不时地抓起电话又放下,都不知道该打给谁,只好又跑到门口徒劳地望着。
西元嘴里的草根都咬烂了,顾教授从屋里踱到他身边,西元立即换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又揪了把砖缝里的草,嘴里嘀咕着:“这院子也该除除草了……”
“西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父亲顾炎很少这么直接,也是有些绷不住了,女儿不回家,焦虑的不止母亲,唐人街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子反而一整天守在家里,盯着大门,烦躁不安,再稳重的人在父亲眼里也是孩子,藏不住的。
“唐琛的事,究竟……”
哐啷一声院门开了,晓棠像阵风一样刮进来:“爸爸,妈妈,哥……”
顾炎顿时松了口气,顾夫人也风一样地从屋里刮到院里:“晓棠!”
西元怔怔地望着妹妹,晓棠看上去虽然有些倦态,但是精神却很好,三天没回家,话说得还是那么有底气,她跟朋友约了一起去堡礁岛,听说附近的小岛上有不少贝类的古化石,想着爸爸一定喜欢,便租了条船去那边寻化石,没想到船出了故障发动不起来,只好被迫滞留在小岛上,眼巴巴地等着有船来搭救他们,这一等就是三天,终于碰到一只过路的渔船他们才返回了堡礁岛。
西元沉声问:“朋友?是不是张庭威?”
晓棠脸上一红:“那又怎样?”
顾夫人顿时又急又气:“张庭威?就你们两人?”
晓棠面上有些挂不住,拎着书包就往屋里走:“对,就我们俩,那又怎样?”
西元一把揪住她:“你说怎样!知不知道这几天家里为了你都快急上房了,你到底有没有点责任感?”
“我又不想船坏掉,你以为我不着急吗,你被困在那小破岛上试试,吃了三天野果子半生不熟的烤死鱼,到现在我肚子里都是一股鱼腥味,这辈子都不要再吃鱼了。”
“晓棠!”顾夫人气恼不已:“你们…孤男寡女的,怎么能……”
晓棠一昂头,索性竹筒倒豆子来了个干脆:“我们在交往,正式的!可是很清白,晚上我睡船里,他睡岸上,你们不要乱想。”
顾夫人猛地扬起一只手,顾教授想去拦又忍着没动,女儿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的。
晓棠拎着包戳在母亲面前纹丝不动,等着巴掌落下来,扬起的手停在空中,终究是舍不得,顾夫人抹着泪疾步回了房。
晓棠委屈巴巴地望着母亲的背影,眼里也盈着泪,父亲顾炎缓声道:“回来就好,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了,在家哄哄妈妈。”
西元机械地动着唇:“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我抗议……”
晓棠奇怪地望向哥哥,眸光闪了闪:“咦,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台词?”
“什么台词?”顾教授一脸的不解,搞不懂这兄妹俩在玩什么把戏。
“就是学校排练的舞台剧啊,我演了一个地下抗敌组织的女战士,这是我被捕时的台词。”
西元大脑又失了血:“台词?舞台剧?”
“哥,是不是庭威告诉你的?这个大嘴巴,我还说给你们一个惊喜呢,开学典礼的时候汇报演出,可以邀请家里人去观看。”
西元缓缓地点着头:“你给我们的惊喜已经够多的了。”
看着哥哥脸色不善,晓棠也知自己这次闯了祸有些理亏,刚进门时的那点胆气早用光了,又惦记着母亲,低声道:“我累了,先回屋了。”
“爸,看好她,这几天不许她出门,等我回来。”
“西元,你做什么去?”
“讨个说法。”西元拉开院门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顾教授忡忡地望着门口:“没有一个叫人省心的。”忽又想到张庭威,急忙跑到门口,冲着儿子的背影喊道:“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杰克上校的内线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西元捡回公用电话里掉出的硬币,茫然地握在手心里,困顿在这狭小的电话亭里,头上的汗水出了一层又层。
有人敲了敲电话亭的玻璃,似在催促里边的人不打就快出来,西元推开门,那人塞给他一张纸条又迅速地离开了。
西元展开纸条,一组密密麻麻的数字,杰克上校这次的留言比以往的都要长:关于顾小姐的事我很抱歉,没有伤害只有利用,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不必归队,顾中尉的档案已全部销毁,恭喜你,自由了!
西元将那张纸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将它卷起放进嘴里缓缓地嚼碎咽下,这是最后一枚苦果,今后也不必再尝了,望了望湛蓝的天,怅然地吁了口气,唐琛说的对,既然已经别无选择,不如拿起武器一同战斗,战斗,也许才刚刚打响。
换了几趟车,辗转赶到藩市临海的一个镇子,已是黄昏,镇子不大却是个贸易集中的地方,每天船来车往的,各色人种鱼龙混杂,镇上的生意也十分复杂,地上地下的都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才是这里热闹的根由,只要你肯出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当然,应运而生的小旅馆、小酒馆、卖弄风情的女人们也随处可见,什么样的生面孔在这里都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过问别人的闲事。
西元顺着一条狭长黑乎乎的巷子走到尽头,一路上跟几个熟面孔眼对眼的算是打过招呼了,来到一栋颇具东南亚风格的小楼前,踩着吱吱呀呀的木板摸上二层,两个挎枪的兄弟正靠在五颜六色的栏杆上抽着烟,叫了声小西爷,向旁闪了闪,让出廊后的一扇门。
西元走到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推开老旧的蓝漆门板,伴随着热暖的风,斜阳透窗而照,窗幔、桌布、珠帘都像镀了层金,随风悸动,一双修长玉白的手拨开垂落的水晶珠帘,环佩叮当甚是悦耳,一个身影款款地从里边走出来,笑意浅淡,声音更是悦耳:“小西爷,我的葬礼还热闹吗?”
第96章 唐先生的枪
一身素白的绸衫,趿着两只白底黑面的软底鞋,松松爽爽的,头上也没打发蜡,几缕乌黑发亮的发丝随意地散在额角,嘴上衔着烟,睨着一双含威的凤眼,手上拿着软布正擦拭一把镶金嵌玉的短枪,这人不穿西装不打领结,斯文的做派里又添了几分横行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西元打量了他几眼,淡淡地说:“你现在看上去倒真像个黑帮头子了。”
华丽的枪口瞬间抵在西元的㑗下,隔着布丝都能感觉那股冷意,声音也冷却又软软地压着嗓:“所以最好别惹我,很容易走火的。”
盯着那双美目,西元反而向前頂着枪口:“你最好也别惹我,我现在火更大!”
拨开下面的金镶玉,西元绕过唐琛,走到冰箱前拎出一瓶冰啤酒,咕咚咕咚浇灭心头的火气。
嘁,唐琛意兴阑珊地收起了枪:“你妹妹回家了?”
“你又知道。”
“见你回来还有兴致开玩笑,自然是人没事了,不过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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