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静默半晌儿,才渐渐松开了手,牧白火速游离他的身边,好像看待什么怪物一样,远远地凝视着他。
这种目光几乎令大魔头感到绝望,像是深陷深渊,饱受酷刑,胸口也像是横了一把钢刀,将他的五脏六腑,绞得稀碎,他的嘴里很快就尝到了点血腥气。
又过了半晌儿,他才开口,像是在问牧白,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爱你,我也有错么?”
——爱你,我也有错么?
大魔头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爱一个人,难道也会有错么?
他的母亲爱那个负心汉,爱到死为止,可怜又可悲,以爱为食的母亲,那么沉溺在爱里,却偏偏生下了不懂爱的儿子。
即便,大魔头修的是无情道,他也会在所有欲|望都得到满足后,滋生出倦怠感,无趣,十分无趣。
恒久不变的孤独,漫长的生命,以及这整座地宫中无穷无尽的孤寂,都令他感到无趣。
他偶尔也会想尝试一下情爱的滋味,可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人教会他,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
许久之后,大魔头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道:“你走罢,今夜不需要你陪了。”
“可是……”
“不许可是。”
“大魔头……”
“不许喊大魔头。”
“可是大魔头,我衣服湿透了,我这么贸然出去,会被其他人看见的。”牧白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袖。
湿透后的衣衫紧紧包裹着少年挺拔如松的身躯,越发显得他骨骼灵秀。
大魔头瞥了他一眼,随意一挥手,牧白整个人就被丢上了岸,还没来得及开口,迎面一条厚重的毯子,就飞了过来,劈头盖脸将他包得死紧。
在一片黑暗中,牧白隐约听见了大魔头的几声清冷的哀叹,但转瞬间又消散了。
等他终于把毯子从头顶扒拉下来时,大魔头已经穿戴齐整了,除了尚有几分濡湿的发梢,根本看不出来,刚刚赤|身在暖池里调戏牧白的人是他。
淡淡瞥了牧白一眼后,大魔头抬腿便走,在即将和牧白擦肩而过时,牧白又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嘴里唤了声“大魔头”。
“不要再来勾引本尊。”大魔头冷冷拂掉了牧白的爪子,漫不经心地道,“本尊绝不会自愿献出神魂。”
顿了顿,他又偏头深深凝视着牧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当然,或许你有能耐强抢本尊的神魂,但本尊也不妨告诉你,倘若如此,那便玉石俱焚!”
语罢,竟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牧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好半晌儿都没说出话来,一直等到大魔头即将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时,牧白才突然鼓起勇气,大声道:“那你还想娶我吗?”
大魔头脚下微顿,身子也不可察觉地晃了一下,他在迟疑。
“娶我之前,先跟我培养培养感情吧!”
大魔头蹙眉,回眸望了过去。
牧白深呼口气,更大声地道:“只有你跟我,没有第三个人!”
大魔头的眉头蹙得很紧,似在思考牧白又在玩什么花样。
“跟我约会吧,慕离!”牧白神情认真,“让我来教你,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
回去之后,牧白告诉了统子,他要和大魔头约会的事。
统子正抱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甜瓜,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牧白厉害。
可以趁着出去约会,将大魔头彻底拿下。
牧白没搭话,等翌日来临时,让统子帮忙为他换身漂亮衣服。
既然是约会,那必然要穿情侣装。
大魔头素日一身玄衣,那牧白也穿玄衣好了。
等换好衣服,牧白独自前去赴约时,立马傻眼了。
大魔头竟然换上了一身白衣!
还是那种从头到脚一身素白,打扮得像个才死了丈夫的可怜貌美小寡妇,连发冠都是银白色的。
看起来完全不像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面容俊美,眉目疏朗,薄唇嫣红,肌肤白里透红,不知是不是牧白的错觉,大魔头似乎有些难为情。
玉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有那么一瞬间,牧白都恍惚了,分不清楚他是大魔头,还是为自己当了十六年鳏夫的师尊。
可在大魔头看清楚牧白今日的衣着时,先是一愣,随即浓眉紧锁,眉眼之间都染上了几分冷峻,牧白几乎都能看见,他的牙齿在暗暗咬紧。
蓦然,大魔头转身就回了魔殿。
“哎哎!”牧白赶紧冲过去拦道,“明明昨夜我们都约定好了的,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调头就走?我也没丑得那么离谱吧?”
“衣服!”大魔头的牙齿咬得咯噔作响,闷闷吐出二字来。
牧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精致华丽中还透着一股子温良贤淑,没有半点暴|露,一看就知道是个良家妇男。
“我的衣服怎么了吗?这不是很得体吗?”牧白十分纳闷地仰头看他,“我穿这身衣服,是会给你丢脸?”
“不是你,是我的,衣服!”
大魔头气坏了,昨晚和牧白约定好之后,他兴奋地彻夜未眠,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想好好打扮一下,让牧白知道他的美,他的好。
结果翻来翻去,不是玄衣就是一些颜色十分老气沉闷的衣服,看起来就死气沉沉的。
便连夜让人赶制了一套白衣,他觉得白衣和牧白素日的穿着十分登对——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牧白今日穿了一身黑!
彻夜的辛劳,全部白费!
大魔头气愤难平,甩开牧白的手,要回去换身衣服。
牧白愣了愣,随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又拉住大魔头的衣袖,笑得前俯后仰的,一边笑,一边道:
“看来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为了和你看起来般配,特意换了你喜欢的衣服,你为了和我看起来登对,也特意换了我喜欢的衣服,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默契?”
大魔头一愣,随即神情狂喜:“你是为了我,才换了身玄衣?”
在得到了牧白的正面回答后,他脸上的喜色更盛,可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敛眸冷声道:“谁说我是为了与你登对,才换了白衣?”
牧白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他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自然是为了你,除了你,再不为任何人,任何事了,所做的一切努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通通都是为了你。
可话到嘴边,大魔头嗤笑一声:“为了我自己高兴!”
“那你还回去换什么衣服?”
大魔头气短了一下,很快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我们现在看起来,很像是地府的黑白无常。”
“……”牧白说,“但地府的黑白无常本来就是一对儿啊。”
“谁说的?”大魔头有些吃惊,“他们是兄妹,如何能成为一对儿?”
牧白:“我说的。”
大魔头:“……”
他又突然觉得,黑白配就挺好——主要他是懒得再回去换了,和牧白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第175章 他想留住月亮
他们二人离开地宫, 来到了人间。
人间正值盛夏,阳光明媚。
远处山脉重峦叠嶂,连绵不绝, 林木阴翳, 翻涌吐翠,一片姹紫嫣红。
久违的阳光, 将牧白此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拉着大魔头的手, 一路顺着阡陌小道,往山下的小镇子行去。
大魔头问他, 要不要腾云,这样会比较快。
牧白抬起一根手指, 晃了两晃,一本正经地说:“脑子不用会生锈,双腿不动会退化的。我年纪轻轻的, 多走几步路又累不死。”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一捂嘴, 又道:“大魔头, 你千万别误会我啊,我可不是在含沙射影嘲讽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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