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长得特别漂亮,打小就长在锦绣堆里,养出了一身好皮,娇贵又柔弱,只要一委屈,眼尾通红,哭起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说是梨花带雨,毫不为过。
他嘴很甜,一口一声“柳哥,”“柳哥哥”的喊人。
柳澄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有谁比牧白更天真无邪,纯真可爱的人了,对小木头说过的任何话,也都会一一放在心上。
他平等地厌恶一切小木头厌恶的人,所以,他明知道江家兄弟今时不同往日,依旧对他们冷言冷语。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澄微微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吞吞吐吐的,不是名门正派弟子作风,直言便是。”
江玉言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说,既然柳公子记性不好,不识我兄弟二人的身份,那么,今日我便来告诉柳公子,我叫江玉言,这是我同胞弟弟玉书,我与他同为玉霄宗宗主座下亲传弟子。”
他话锋一转,态度恭敬地面向奚华,又道,“而这位,就是我与弟弟的师叔,玉霄宗的执法长老,奚华真君。”
此话一出,柳澄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他求仁得仁,上一刻质问江玉书是什么身份,下一刻,江玉言就如实相告了。
牧白吸了吸鼻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奚华一看小白这副模样,剑柄突然都硬|了许多。
第75章 师尊当众取回吊坠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牧白的目光悄悄望了过去,一眼就瞥见了奚华阴沉死气的脸,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目光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好像下一刻, 就要冷声呵斥他跪下。
牧白心神一晃,立马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他现在最最最害怕奚华的这种眼神,每次师尊流露出这种眼神, 准没牧白什么好果子吃。
不久前才饱受疾苦的双腿,此刻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 还是怎么了,牧白甚至觉得师尊赠他的那颗铃铛, 以及铃铛里的夜明珠,竟无缘无故往下滑落。
就跟他的小心脏一样,一点点往下坠, 还拉都拉不回来。
以至于他不得不紧张起来,攥紧拳头尽量往人后面藏了藏,后背很快就出了层薄汗。
此刻牧白无比庆幸江家兄弟跟柳澄对线了, 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从可怜的他身上转移了。
要不然众目睽睽之下, 他还咬着铃铛和夜明珠,实在太难捱了。
柳澄的脸色相当难看, 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嘲弄,上下打量了江玉言几眼, 好像在审视对面的人, 是否有资格和自己对话。
片刻之后, 他又冷冷一笑。
场上气氛并不融洽, 火|药味十足, 好像稍微来点火星子,就能立马燃爆了。
仙盟的弟子们见状,已经把手暗暗压在了剑柄上,而玉霄宗的弟子自然也不遑多让,也纷纷攥紧了手里长剑。
林素秋眉头微蹙,侧眸望向师尊,却见师尊的目光,并不在场上,他也追随着师尊的目光望去。
就看见牧白低眉顺眼地藏在江家兄弟身后,一副畏手畏脚的胆怯可怜样。
心中一涩,再度觉得牧白真是好可怜的。
明明是金贵的世家贵公子,竟一夜之间跌落枝头,还失去了部分记忆,无依无靠,形单影只,连自己曾经送给别人的传家之宝都不记得了。
此前才经历过燕郎亭,这次又来了个柳澄,林素秋认为,燕郎亭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嘴里不像是有几句实话的。
只怕是垂涎牧白的美貌已久,遂才想着趁人之危,简直无耻。
但柳澄就不一样了,虽然为人傲慢清高,但终究是仙盟的人,又是天尊的宝贝金孙,想来不会哗众取宠。
林素秋认为,倘若牧白当真跟柳澄曾经有过什么情分,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不过,他不会强迫牧白恢复记忆就是了。
牧白屏息凝神,假装自己只是空气,还悄悄从江家兄弟背后,往奚华跟前挪去。
一直绕到了奚华的背后,牧白小心翼翼地伸爪扯住奚华的衣袖,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师尊,我肚子饿啦!”
奚华还以为小白特意绕过来,是要求师尊的原谅,谁料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肚子饿了……
不过,由此可见,这个柳澄在小白心里,应该没什么分量,对小白来说,远没有肚子饿重要。
奚华下意识伸手,想握一握小白的小爪子,可小白收爪很快,他扑了个空,指尖只是碰到了衣袖。
上面还残留着小白抓出来的褶皱。
“还用得着你说?玉霄宗执法长老,奚华真君的大名,何人不知?”柳澄深呼口气,又转头望向奚华,缓缓笑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带人来此地,实则是仙盟得到了消息,说此地有尸虫作祟,祖父便派我过来查探。”
顿了顿,他的目光又瞥了一眼牧白,而后才道:“听闻,牧家也是因尸虫而惨遭灭门,祖父听说此事后震怒,我知晓后,悲痛万分,心痛如绞。”
他最后一句话,很显然是对牧白说的,柳澄认为,牧白并非失忆,不过是误会了柳哥,埋怨柳哥没有在牧家出事时,就第一时间赶来救他。
不过是同他闹小孩子脾气。
柳澄又道:“我数月前闭关修炼,也是近日才出关,牧家的事,还有那劳什子的尸虫,仙盟定当追查到底,还牧家一个公道!”
牧白眨了眨眼睛,暗暗撇了撇嘴。
心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到底是事有巧合,还是原主太倒霉了?
寻常又是燕哥哥,又是柳哥哥的,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一旦出事了,一个风流快活,一个闭关修炼。
总是有各种理由。
但在牧白看来,这些都不是理由。
因为,原来的牧白,燕郎亭的阿白,柳澄的小木头,早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要不是牧白魂穿在了这具已死的肉|身之中,即便现如今人间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冰冻三尺,尸体上也该生出尸斑来了。
真要是想解释,还不如当场烧点纸钱,在他面前忏悔是没用的。
不管是阿白,还是小木头,都已经死了,他听不到燕郎亭的忏悔,也听不到柳澄言语间满满的愧疚和心疼了。
奚华听罢,暗暗冷笑,心道,不查就是对小白最大的偏袒了,当真要是查了个水落石出,小白反而要深陷囹圄。
他想,柳澄敢追查,他就敢让柳澄死。
柳澄罪不至死,但奚华让他死时,他就必须得死。
江玉书道:“那你可能来晚一步了,女娲庙里的尸虫,已经全被我们灭了,庙子也被一把火烧干净了。你要是想追查,就只能去别地查了。”
顿了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左右环顾,面露警惕道,“等等,你说你们是来追查尸虫的,但又出现在此地,难不成……?”
此话一出,玉霄宗众弟子的脸上纷纷变色,警惕地左右环顾,生怕尸虫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
尤其是曾经中过招的弟子,面色都微微发白,要不是当初被救的及时,他们只怕尸体都凉透了。
柳澄蹙眉道:“不必紧张,我等留在此地,只是凑巧路过,外头天色已暗,方圆百里又无村落,暂且借此地,稍作休整罢了。”
说完之后,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似乎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回答了江玉书的问题,冷笑一声,就扭过脸去。
江玉书见状,对天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正要拉过牧白窃窃私语,哪知一转头,牧白就已经不见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师叔的身后。
他的目光就带了点哀怨之色,定定地望向牧白。
牧白假装不知道,侧过脸去,悄悄吐了下舌头,又刚好被奚华尽收眼底。
奚华的剑柄,现在是天柱。
他深呼口气,不动声色地用衣袖遮掩,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白吐舌头的画面,好似蛇吐信子,一闪而过,他默默念着清心普善咒。
他现在很需要这个,要不然火气压不下去。
而同样压火的,还有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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