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陆谴:“我……”
之后的三秒钟张厌吾没说话。
他总习惯别人给他起话头,最好这时候陆谴能问他“你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过陆谴并没有问,就只是看着他。
张厌吾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妥协地低下了脖子,牛高马大的男人显得有些紧张,魁梧的身体没有给他足够的底气。
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片刻后臊眉耷眼地领着陆谴往中央广场徒步走去。
到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陆谴轻轻叹了声气。
张厌吾对于所有动静都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困惑地望向陆谴:“你在,叹气?”
陆谴笑着点了点头。
张厌吾正想问他为什么叹气,有什么值得叹气的事情吗?就听见了陆谴语气毫无起伏,听不出情绪地说:
“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去。”
就是这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听得张厌吾心头一跳,寡淡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今天一直在被陆谴戳穿:“……什么?”
张厌吾唯一掩饰自我的方式,就是假装不懂。反正他随时都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就算装懵也不会有人怀疑。
然而陆谴不吃这一套。
他也并不认为张厌吾和表面看上去一样呆头呆脑。
“从这里走到到中央广场,大约要一个小时。”
陆谴的眸色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是一抹似是而非的幽暗,很难看出他这个眼神具体的用意,他对张厌吾说,
“如果你能在那之前赶回来,我就替你保密。”
-
猎鹿的中央广场很大,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绿化带组成。
正中间是一座百米高的雕塑,据说雕刻的是上万年前古文明守护神兽的形象。
它有狮子的头,龙的身子,还有两对血红色的飞翼蛰伏于两侧。盘旋在一根高高的金珠上,头朝下,吐出三条蛇信子一般的长舌。
这里很热闹。每天都会有很多契主带着他们的契兽来这里遛弯。
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是和平友好的,实在想打架斗殴,得先出示战斗申请。
所谓战斗申请,是指血兽的契主从契兽管理局登记后领取的一种特殊证件,它表明该契主和他的契兽愿意承担作战所带来的全部后果。
没有战斗申请的契兽,如果在和平区伤了人,就得被立即逮捕。
虽然戚柏对契兽相关的法律了解不多,但他知道一旦黑豹在这里变异,就会很难收场。
因此往中央广场飞奔而去的时候,他心里冒出了很多想法。
他对它不算熟悉。
那样强大的血兽,温顺地跟在他身边,让他忘了它本身是多厉害的家伙。
戚柏有些懊悔自己放任黑豹遛弯,毕竟他们又不是结契的关系,一旦出了事,他控制不住大豹子。
然而这种集懊恼与后悔与自责为一体的情绪,在抵达中央广场后,被抛在了脑后。
情况和戚柏想的有些不同。
他本以为看到的是小山一样高的大黑豹子用绝对强悍的力量,以寡敌众地虐杀各路温顺的契兽。
然而现场却是……
没有变异的黑豹正被十多只有主的契兽围剿。
戚柏过去的时候,荀朝和风思留还被那些契主给拦在一旁,不让他们靠近。
“怎么回事?”戚柏黑着脸,理也不理旁边的人,说着话就要往里面挤。
“你别过去,那些契兽厉害得很,十多头呢,就算是你家大豹子也不一定打得过,”
荀朝拉着他,跟他说,“不知道咋的啊,我给你打了电话之后,它一下就乖了,本来还呜嗷嚎叫的,这会儿一点不动弹。见鬼,难不成它能听懂人话?”
正如荀朝所说,原本应该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豹子,这会儿看上去十分乖顺。
可黑豹不反击,其他契兽反倒蹬鼻子上脸,大概是它们的主人方才丢了面子,这会儿指挥着它们包围了豹子,还叫嚣着要给它一点颜色看看。
戚柏:“我问什么情况,怎么就打起来了?”
“你家豹子没主啊,有人发现它身上没有契主给的能量锁,立刻就叫着嚷着要抓它,说它危害社会,扰乱秩序。那豹子能懂这个吗?被人一吼不就发火了吗,当场咬伤了几头血兽。”
荀朝一边说一边给他指,“喏,躺那边儿的俩狼狗变异种,一头狮头羊。好家伙,仨一块儿上都没能挡得住黑豹那一口。”
荀朝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那些契主们已经看到了戚柏,争前恐后地围攻了过来。
“喂!怎么个意思?你是那豹子的饲主?”
“没结契还敢带它出来?这还是个没上契兽名册的生物体,危险系数是多少都不知道,就这么拉出来遛有没有考虑过大家的安全问题?!”
“没错,它刚才咬伤了我家棉花糖!”
那头白毛的狮头羊,平时看上去雄姿英发,这会儿正缩在主人脚下瑟瑟发抖。
“它还把勒卡卡和夫拉拉的尾巴踩断了!”
两头狼狗,有狼狗的外貌,但爪子变异得更加锋利,狼尾骨骼长而硬,平时一扫能打飞一辆车,可惜这会儿已经抬不起来了。
那些人还说:“你们这些没有责任心的饲主,真是应该抓去管理处和血兽一起进行管理!”
戚柏自然知道对方说得不错,问题处在他们身上。
他之前没有养过血兽,更没有带血兽在城市里遛弯的经验。只想着,这大街小巷都是血兽,他们家黑豹一路上都那么乖,散散步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惹了事,戚柏自然不可能推卸责任。
“抱歉抱歉,我们第一次来猎鹿,确实不懂这边的规矩。给各位添麻烦了。”
戚柏二话没说就给他们赔礼认错,姿态放得很低,“您各位看看,都伤了哪儿,要不我领着大家去医院看看?放心,多少我们都赔。”
他态度好,对方却并不马上接受,反而咄咄逼人道:“咬都咬伤了,光说赔钱有什么用!”
“是是,咬都咬了,都是我们的问题。”戚柏舔了舔嘴角,试探性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没结契的血兽不可以进城,我们现在就要把它交给野生血兽管理处!”
“没错,这种危险的家伙怎么能随便外出遛弯呢?”
“得把它上交给管理局!”
那边被围在中央的黑豹似乎也知道情况不太妙,有些蔫儿头巴脑地趴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一声。
原本戚柏还打算好声好气跟对方商量一下,可他听到这声音总觉得不对,于是想挤过去看看情况。
“干嘛,你去哪儿?!”
“抓住他,别让他靠近那豹子,小心他引得血兽变异——”
戚柏蹙眉:“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去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情况就是,它伤了人,我们得把它抓起来!”
“就是,咱们猎鹿有猎鹿的规矩,你可搞清楚了,没结契的血兽都是野怪,这要是惹了不该惹的,当场就给你宰了。我们只是把它抓去管理处,已经是仁至义尽!”
戚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风思留悄悄挤到戚柏身旁,告诉他:
“这群人想要黑豹。”
“什么?”
戚柏一怔,对方几人还在继续声讨,而风思留则在他耳边轻声道:
“这里有很多未结契的血兽,但他们只盯准我们……而且豹子一直很乖,突然发飙有点古怪。”
风思留顿了顿,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我确认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肩上有猎鹿野生血兽管理局的工作章。”
野生血兽究竟有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进猎鹿镇,这个戚柏暂时无从印证。
但对方作为管理处的人,现在却义正辞严地说要把不守规矩的黑豹带走,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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