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机甲回收站吗?可以上网查一查,就是大型的废弃品工场。回收站的小仓库里有很多保护零件的泡沫堆在地上,我们有时候赊不到招待所的账,就在那儿睡觉。通常我会和戚柏待在一起,别误会,这与性别无关,只是戚柏嫌张厌吾和荀朝块头大占地方,又嫌虚无及睡相不好。”
“总之呢,有天我们也是去到那样的地方借宿。可惜那次运气不好,碰上夜里暴雨,屋子淌了一地水,泡沫湿透了,谁都睡不着。
“我想叫戚柏起来,免得感冒,结果怎么都叫不醒。”
说到这儿,她突然看向陆谴,笑问,“你猜他怎么了。”
陆谴知道风思留不是找他要答案的,她只是确保陆谴在听她说话,于是配合地问:“他怎么了。”
叫不醒,或许就是梦魇,或晕过去了。
联系之前他们说过的戚柏做噩梦的事,也许那次情况更严重。
陆谴认为至多不过是这样的情况。
但风思留说:“他死了。”
“什么?”陆谴少有地感到一些愣神。
“他死了。或者说,在当时那个状态下,像是死了。”风思留说几句话的工夫,杯子已经空掉,她给自己又倒上一杯,继续道,
“这事儿我没跟虚无及他们说过,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稳固。如果他们发现戚柏有可能死掉了,也许当天夜里我们就散伙了。”
陆谴对于风思留后面的话并不太留意,只问道:“什么叫,像是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后来呢?”
“后来?我把仓库门关上,不管荀朝他们在外面怎么喊,都不开,我坐在戚柏旁边,那时候不觉得紧张或害怕,只是在想,太阳出来之后,他如果还不醒,我就把他埋了。”
陆谴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这些旧事所牵扯心神。他甚至脱口道:“所以他醒了。”
因为醒了,所以佣兵队没有解散,他们继续待在一起,直到今天。
陆谴是这么想的。
但风思留告诉他:“没有醒。”
那天戚柏一直没有醒。
…
天亮了,风思留打开仓库的门,她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刻薄,冷静地靠在门框上,对其他人说:
“他好像受凉了,该死的雨。”
那天的张厌吾,仍然像个合格的工具人,主动地背起了戚柏。
但他呆头呆脑地说了句:“他很冷。”
虚无及看到戚柏脸色不对,正要探手过去,却被风思留猛的一声哈欠打断了动作。
“啊对,你快去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犯了别的病?要不就送去医院吧,可别让我们的队长受苦。”
她这句话提醒了其他几人,就算戚柏真的生病了,也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管他哪儿不舒服,就这么着吧。
于是虚无及尴尬地干笑了一阵,收回了手。
……
“人类进化到现在,连血脉之力也拥有了,身体多少也有些自救的本事吧?”
“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埋掉他。我打算再给他三天时间,如果他醒不来,一定会把他扔掉。”
风思留冗长地叹了口气,这回干掉了酒,不再倒了,放下杯子,说完了这段短暂的回忆:
“还好他第二天就醒来了。有了呼吸,有了心跳。我也算偷个懒,不用给他找地方埋。只是后来我告诉戚柏,能活着就活着,真要死了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不想再等他一晚上了。”
“看吧,就是这样。戚柏的睡眠问题没有那么简单,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
她自顾自讲完了这段故事,没有打算通过这件事告诉陆谴什么道理,最多不过抖露戚柏的一个秘密。
但陆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替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你能安抚他睡觉,相当于救了他的命。”
风思留并不打算和陆谴猜哑谜,便直接了当地说,“可是六千,如果有一天七百真的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呢?这场好觉,你能给多久?”
她停顿一段时间,而后意味不明地对陆谴道:
“还是说,我们要聊聊,为什么他能在你身边睡得好?”
-
陆谴过去的生活并不那么接地气,他唯一一次听说“腺体摘除”还是在新星联星际政治会议上。
那时候,有两个星系都否决了这项提案,认为腺体摘除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它将阻碍天赋血脉的进化。
尽管陆谴拥有投票权,但他每次都是弃权。人类的进化要如何,他做不出任何决断。
此后,腺体摘除就从他的生活中隐去了。
最初接触戚柏的时候,陆谴没有感觉到精神力,自然而然将他当做了Beta。就算听到戚柏口无遮拦地说起自己是omega,也只是付之一笑。
和alpha之间相互压制不同,和omega在生理上不自觉地吸引不同,因为戚柏是“beta”,所以很多时候,陆谴不太在乎戚柏的靠近。
陆谴回收了能量源以后,要用以修复精神力,而这具身体没有腺体,无法自体散耗能量,所以陆谴会在进行修复的时候同时释放信息素,以避免堆积造成的神经毒素。
一开始戚柏要挨着他睡的时候,陆谴趁戚柏睡着的时候试探过,对方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也就放下心来。
陆谴的信息素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因为活得太久,自然没有阶段性的繁衍,来改变和进化自己的信息素。
简而言之,如今世上没有和他信息素百分百匹配的omega。
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规则,就是基于匹配度的——匹配度越高,能够闻到对方的味道越醇厚浓烈。
而百分百匹配度的双方,在即便不释放信息素的情况下,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味道。这边是所谓的“命定”。
也就是说,不仅beta,即便是普通的omega,也可能闻不到他的味道。
因此后来陆谴在戚柏睡着时释放的信息素也就多了些,有时候一整夜都会进入放松状态,以使自己身体□□。
直到那天晚上,戚柏无心的一句话,让陆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他终于发现了戚柏后脖颈原本生长腺体的地方有非常细微的切口,终于重视起戚柏身体里总是紊乱的血脉之力。
戚柏是个omega。而且在没有腺体的情况下,也能捕捉到他的信息素……
极有可能是和他匹配度不低的omega。
万幸的是,戚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陆谴还有弥补的空间。
那天以后,陆谴开始了解腺体摘除手术,在每天睡觉的时候,他会检查戚柏身体里神经毒素的淤积情况。
他发现,戚柏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光是精神力的安抚只不过是短暂的阵痛,必须要进行专业的治疗才行。
-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风思留试着抛出问题,
“如果不能彻底根治一个病症,就不要给他会上瘾的短效药。你觉得呢?”
陆谴了然。
他想,风思留和他的打算一样,不能让戚柏这么拖下去了。
戚柏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如果不及早就医,很可能再次出现休克,而且下一次就不一定还能醒来了。
但从陆谴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戚柏如果要做手术,可能需要很长的周期。他不确定戚柏愿意这么做。
“你来,是你的意思。他不知道?”陆谴想确认。
“嗯。”风思留点头。
当然是她的意思。戚柏那个笨小孩,在感情这件事情上跟过家家一样,哪里懂什么战略性拉锯。
她说:“你放心,我来找你不是想让你为难。但戚柏情况特殊,他很多时候很冲动,容易作出错误的判断。我想和你商量,也许你能对他起到一些好的引导。”
“我会尽量。”陆谴很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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