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的工夫,他们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戚柏脚步顿下,他很短暂地瞥了一眼陆谴。
所幸,作为话题中心人物,陆谴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从容,并没有被荀朝的话吓到。
他把房门打开,让陆谴先进去,然后对身后仍然在努力找话吵架的荀朝说:
“穷酸日子过了这么久,我就不信你这几天撑不了。赶紧回去休息,天亮了还得找活儿干。”
“那你给我个准信儿,我们得跟他这儿耗多久?”
“……到时候再说。”戚柏有些敷衍。
“到什么时候,到哪时候?”荀朝看他想关门,赶紧把门把扣住。
“狗朝。我看你就是不敢出去找活儿。”戚柏话锋一转,说,
“同样是一个队的,同样过紧巴巴的日子,你看四六他们说什么了?人家有能力赚到钱,所以压根不在意这些。就只有你,跟我这儿赖半天了。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找不到工作?毕竟机器都比你这迟缓的劳动力值钱。”
“你他妈才找不到工作呢!老子想找就能找,就是他妈的不乐意!”
“那你去找啊,我看看你能挣几个钱?”
“我凭什么?!明明摇钱树就在手里,还非得过苦日子,只有你这种小脑抽筋的傻缺才干得出来这事儿。”
这时,风思留已经走到了斜前角的房间开了门,打岔说了句:“我要睡美容觉,你们小点儿声吵,干正事儿的时候再叫醒我。”
虚无及和张厌吾也拿着钥匙要走,不打算陪他们闹腾:“不行你俩出去打一架,招待所不隔音,别把乱七八糟的人招来。”
荀朝一听,立刻收了音——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他们身上有这种宝贝,那还得了。
趁着荀朝那一瞬间愣神,戚柏赶紧挤进房间,啪的一下关上房门。
“呼……”
戚柏有些疲累地叹了声气,任荀朝在外面捶足顿胸,他充耳不闻。
招待所的房间不大,戚柏抬头打量,一眼就能把整个狭窄的环境尽收眼底。
他从门口走了不出三步,膝盖就抵着床了。
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脚都踩不进去。
这床板短小,夜里翻身都难,中间还空着一大道缝隙,既不能当过道,又不能拼在一起,纯属浪费空间。
戚柏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开大床房,他好歹还能在床上打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间屋子好歹还有窗。
而陆谴这会儿就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方桌旁,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发呆。
整个屋子里光线昏暗,戚柏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他不确定陆谴到底睡没睡,就轻手轻脚走近。
“路先生。”戚柏很小声地叫他。
陆谴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好像在这片迷蒙晦暗中,点亮了一些光似的。戚柏愣了愣。
“哇。”
他突然凑过去,弯下腰,很认真地看着陆谴,评价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谢谢。”陆谴对他笑了笑,问起,“协商出结果了吗。”
戚柏知道他在问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荀朝那人说话就是不大好听,他其实是想吓你,不是真的要杀你。你放心。”
戚柏说这话,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因为他知道荀朝是会杀人的。
“那如果我真的做不到呢。”陆谴假装不知道他未尽的难言之隐,问了句。
三珠结出宝石,是非常简单的事。只要它的主人给它提供一点能量源,这颗有能耐的摇钱树就能自己生财。
不过陆谴最近确实养不出东西来。
前段时间他的精神力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但在制服阿塞尔和森方的时候,又给耗尽了。
修复精神力最快的办法是直接回到自己的身体,其次就是回收他契物里的能量源。
可陆谴的身体还在研究院,而他的契物又流落四处,所以短时间内,陆谴不能保证能帮这只贫困穷酸的佣兵队改善生活。
“你能做到的。”
戚柏斩钉截铁地说。他的表情并不像是要鼓励陆谴,反倒如同委婉地驳斥,带着点刻意逃避答案的意味,“你得相信自己。”
这意思就是,别问,死不死的,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陆谴看了他一眼,不再为难:“好。”
其实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如果陆谴办不到,那戚柏是拦不住荀朝的。
但眼下,戚柏不可能说出这种满含胁迫恐吓的话来,在他看来,陆谴手无缚鸡之力,被他们强行带来外星系,已经是很可怜了。所以他希望陆谴这段时间能够过得轻松些,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要让陆谴每天都战战兢兢。
陆谴也是知道戚柏的想法,所以不再追问。
更何况对他来说,荀朝的死亡威胁本来也作不了数。
陆谴愿意被他们绑到这里来,但也能随时离开。
“啊对了,路先生。”
戚柏觉得上个话题不大好,他想稍微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于是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用精湛的演技伪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笑问,
“我要怎么称呼你呀?总不能一直叫你路人先生吧,你真的姓路吗?”
陆谴倒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六年前他的意外身亡,并没有真的那么“意外”。因此陆谴如今的复活,也要顾及诸多因素。他没想过和谁自我介绍,可现在戚柏问到了,他总得给出个答案。
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别人他就是陆谴。
可他要当谁呢?
“编一个名字很难吧。”戚柏突然说。
“……”陆谴的喉头轻轻滚动,没说话。
戚柏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来说这是难能可贵的体验,很少有人会让陆谴噎住。
“没有关系的,大家行走在外,都需要一些伪装傍身。”戚柏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
“我叫戚柏,这也是个假名字。”
陆谴扬了扬眉,不说信与不信:“是么。”
“是啊。我其实本来是贵族落跑的少爷,家里当初为了巩固权力地位,要把我送给更有势力的将军当小媳妇。我不乐意,所以我跑了。我改名换姓,四处躲藏。”
戚柏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我要追求自由的爱与自由的人生。”
“那很好。”陆谴淡笑,玩笑似的揭穿他,“但我很少听说,贵族将beta送去联姻。”
“我是omega呀。”
戚柏的眼睛很亮,他盯着陆谴,不假思索地说,
“我为了隐藏自己,就做了摘除腺体的手术。否则我这样貌美如花的omega,行走江湖多危险呀,你说是不是?”
“嗯,确实。”陆谴决定陪他演完这场自导自演的戏。
陆谴并不关心戚柏是不是落跑的贵族少爷,又是否做过摘除腺体的手术。
他只是觉得戚柏信口胡诌的样子很可爱,像个漂亮的……
单口相声演员。
“所以说嘛,大家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不可以被发现的秘密。我不用知道你的名字,我只是想知道,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你呢。”陆谴反问了一句。
“我是七百啊。”戚柏给他掰指头,说,“就是一二三四的那个七百。”
陆谴轻笑了一声,说:“好。”
“那我是六千。七八/九十的……六千。”
戚柏啪的一声,拍了拍手,说:“真会编!我喜欢。”
陆谴但笑不语,随即他又听见戚柏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和我一样用数字当代号,那你也可以叫八百六十八万九千三百二十一。”
这个数字实在太具体,又太没有依据,于是陆谴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是我一直想要买的那台拟态机甲的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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