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思留此刻就在其中一座冷冰冰的高楼天台上,眺望着陌生的大地。
顺便和陆谴交流一下青春期小孩儿的情感问题。
尽管戚柏的这个青春期来得有些晚了。
她靠在栏杆处,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
“要我说,反倒是你不干脆了。不喜欢就拒绝啊,七百还没有陷进去,现在讲清楚不是正好吗?”
“他的身体……”
“是啊,他没有你就睡不好,神经毒素就可能发作,也许在某个早上他就一觉不醒了。”
风思留直接打断他,道,
“那你想过吗,他都这么危险了,也仍然要和你保持距离,说明对他来讲,忍受疼痛,比忍受不喜欢他的你,要简单多了。”
“难怪七百总找你说心事。”陆谴突然说。
“怎么?”
风思留颇为嘚瑟地挑着眉,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很有道理,一针见血。”
陆谴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补充道:“很不留情面。”
风思留看他一眼,扬着眉,肯定地说道:“看来你不认同我的说法。”
“我认为问题没有那么复杂。”
“你觉得感情的问题不复杂,是因为你没有受困其中。但恰恰就是因为你的置身事外,七百很痛苦。”
“……他很痛苦?”
“谁知道呢,我打个比方。”
风思留故意留有余地,“总之你得承认,你肯定对他没有那种心思。所以我支持他现在的做法,保持距离。”
“哪怕会死?”
陆谴前所未有地,带着挖苦意味地说。
连风思留都惊讶了:“我头一次听你说这种刻薄的话。”
“抱歉,是我失言。”
“那倒不是,你说得对啊,一个简单的睡眠问题有可能让他死。想活命的人当然会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风思留苦笑,
“可你对七百的帮助是暂时的,不是吗?他不可能为了活下来,一辈子赖着你。你也不可能为了救他,永远陪在他身边。”
陆谴敛着眉,神色却有些沉郁。
“呃……”风思留摸了摸耳垂,试探地说,“你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明明不赞同,但却在试图理解我的样子。”
陆谴失笑:“我确实在努力。”
在陆谴看来,戚柏腺体的问题并不是无法解决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可以移植的新腺体,陆谴当然可以为了救戚柏陪在她身边。
在陆谴那晚决心帮助戚柏,并用信息素为戚柏调节神经毒素的时候,他就已经作出这种决定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戚柏作为普通人类的漫长一生,对陆谴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两三百年。
这时风思留玩笑似的打趣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
陆谴下意识便毫无情绪起伏地回答她:“为什么不能?”
即便是陪着他一生又能如何?
陆谴有无数个两三百年来浪费,耽误在戚柏身上,有何不可?
“……你要和他在一起吗?白头偕老的那种?”风思留不可思议。
陆谴蹙眉:“我以为我们是在说他的病情。”
救他,不等于要回应他。
陪伴他,不等于要爱他。
“天,六千,你比你温柔的外表残忍多了。”
风思留捂着脸,感慨,“就仿佛……你完全无法共情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你把这种话随便放在嘴边,无异于给人希望,却又不给结果。”
风思留吃力地维持着她的笑,期待陆谴告诉她,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玩笑。
但随后她的嘴角就僵滞了。
因为她发现,陆谴并不反驳她。
风思留在这一刻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害怕——她面对的六千,不是她以为的智慧稳重,顾全大局。
六千的所有冷静自持,只是因为他不曾在乎。他拥有一个局外人的坦然。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建议,有关于七百的问题,我会再想想。”陆谴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在他的身后,风思留被天台的风吹得浑身震颤。
“七百啊,幸好你还没有那么喜欢他。”
因为这个外表看上去温柔可靠的男人,有着深藏不露的冷漠。
她这么想着,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为七百的及时收手再次感到庆幸。
只是,此时此刻天台的角落,本来只是向来吹吹风的戚柏,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凉意。
在戚柏打出喷嚏以前,他赶紧离开了那里。
而几分钟前,陆谴和风思留的对话,就像一阵慌乱的枪林弹雨。戚柏此刻是从中穿过,自然皮开肉绽。
他为了不要死于这种残酷中,只能在心里重复着风思留的话:
还好我没那么喜欢他。
但这时的戚柏,脸色却是惨白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来不及收手了。
他已经受困其中。
-
拟态机甲几乎是在最后期限做出来的,那时候距离他们要赶往菲拉堡的深红漩涡,已经是最后十天了。
在这段时间里,一切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没有不同,但却又有隐隐约约的改变。
戚柏的“脾气”一夜之间好了。
他不再刻意避讳和陆谴的接触,甚至能够坦然地和陆谴对视,聊天。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是戚柏和陆谴之前莫名其妙的冷战,终于莫名其妙地缓和了。
但陆谴知道,没有。
戚柏变了。
不仅对他肉眼可见地疏离,而且最近和罗伊罗德走得非常近。
……
“啊???六千,你说啥???”
在他们即将拿到机甲的前一天,半夜十二点。
陆谴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用星际通给除了戚柏以外的人发送了私讯。
他把风思留约了出来。
还是天台。
这是他们短期内的第二次私下会谈。
但因为是半夜,所以风更冷了。
风思留抱着自己单薄的身子,一边打着冷颤一边无语凝噎地望着陆谴:
“你把我叫出来就说这事儿啊?”
“这很重要。”
“没有我的美容觉重要!”
风思留简直要被面前这个面无表情却又迷之坚定的男人气疯了,“六千,你吃醋能不能别折磨我?!”
“我没有吃醋。”
陆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话的口吻一如往常的沉稳温和,且淡然。
“那你大晚上叫我来天台,让我把戚柏从罗伊罗德的房间逮出来?!”
“罗伊罗德是alpha。”陆谴说。
“然后呢?”
“戚柏是omega。”
“那不是正好吗,你又不喜欢他,他万一和罗伊好了,你就解脱了!罗伊那么强大的alpha,也许会有救下戚柏的办法呢?”
风思留原本也不太赞同戚柏和罗伊罗德走得太近,因为他们对罗伊这个人不了解,她怕戚柏吃亏。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成为她大半夜被叫上天台受冷风吹的理由!
然而毫不自知的陆谴,只是陈述事实:“罗伊罗德帮不了他。”
因为戚柏现在只对他的信息素有感应,戚柏的神经毒素只有他的信息素能安抚。
更重要的是,只有他能陪戚柏一辈子。
罗伊罗德那个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小子,不可靠。
“你管他们呢,万一人家两人看对眼了,就是要爱这短暂的余生呢?我认为人类的爱情应该有自由发酵的权利,就像我作为一个大美女也应该享有半夜十二点躺在被窝里享受美梦的权利!”
“不行。”陆谴拒绝。
风思留怒了:“你觉得我不该睡觉?!”
“不,”陆谴解释,“我只是认为他们之间不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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