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应该是,在耶堪亚的时候我选择了留下来。接下来,就轮到我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戚柏似乎没办法反驳,就开始进入自我谴责的死循环:“可我,我不可能完全没有责任,如果我没有把你留在那里……如果我回去的够快……如果,如果我更强大……”
陆谴轻声打断他:“你当然可以为行动的疏漏而自省,你想要对大家负责,这样很好,我说过,你是个好队长。但七百你要明白,没有人会因为你还活着而怪你,我们也不会因为预设到自己会死,而止步不前。”
“可是……那要怎么办?”
戚柏想要动摇,却又不敢。
事实上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不断地为所有无法阻止的意外感到痛苦,他提前为每个人的死亡设定了一次自我牺牲的方式,他扛着所有他自认为要紧的一切。
戚柏的唇抿得发白:“我没有办法……我好像对所有事情都失去掌控了,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任何人……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撑不住了,那些我承诺了要做到的事情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帝,不是神明,不能让一切圆满。
但对于过往的遗憾,他只有不断地用这种方式,进行弥补。否则每次闭眼,总是不断地回想起噩梦般的过去。
他要怎么办?
戚柏心中想要的,就只是护住所有人的周全。但这对于不够强大的他来说,太难了。
陆谴迟迟没有给戚柏一个答案。
时间悄然流逝。
在戚柏以为陆谴已经不想安慰他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裹进一片温热的怀抱中。
他心脏因为跳得太快而发痛。
耳边响起的,仍是陆谴温和低沉的,带着安抚的声音。
“我会帮你。”
陆谴说。
戚柏愣愣地埋在他的怀里,这一刻好像一切都被按了暂停。
-
陆谴从来不是算无遗策。
他人生中大多数的时间,不必去算计什么,不必去谋划什么。因为生死已经被置之度外,,任何事都可以用睡一觉来解决。
六年前的烂摊子,陆谴也可以一觉醒来再慢慢收拾。不着急,也不愤怒。
因为他有无限漫长的一生,去做任何事。
可戚柏却不同,这个人的一生会比陆谴短暂许多。或许是一百年,两百年。至多不过三百年。也许只是陆谴一觉的时间。
陆谴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慈善家,要对谁布施恩泽。
但他对戚柏心软了不止一次。他甚至赌上被放逐虚空的可能性,救下戚柏。
现在,他又对戚柏说:
——我会帮你。
这四个字甫一出口,陆谴自己也顿住片刻。
好像上一秒说这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倘若他还是过去的陆谴,那个强大到与无所不能的存在。与日月同辉跨越数个文明而来的,传说中的陆谴。
那么这四个字,将是一则面向全宇宙的讣告,
供台上的那位神明显灵了。
然而他只对一个人显灵。
何其疯狂而不公平。
除了戚柏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为了被排除在外的可怜人。
荣获偏爱的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比达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怀里的人才轻轻挣动。
“噗……”
戚柏微哑的嗓音带着笑,从他怀里钻出个脑袋,轻声道:
“什么呀……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以让人这么有安全感。”
说完又把头埋陆谴颈窝处,低低地笑了起来。
刚才被忧郁哀伤笼罩的气氛豁然拉出一道口子,连比达都觉得松了口气。
陆谴并没有接话。
他那只因为精神力不足而没能恢复的手臂垂在一边,竟然显露出一些和他本人不相匹配的局促。
“你要怎么帮我,明明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人,说起大话来比我都厉害呀。”
戚柏嘴上打趣,却伸手回抱住陆谴的背,“唉,上哪儿去捡我们六六这样的大宝贝,又会照顾人,又会讲道理,现在连说好听话也学会了……”
“再这样,我真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
陆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目色晦暗不明。
显然,戚柏并没有真的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在暗示他退出游寻。
对戚柏来说,陆谴只是个需要被他护在身后的脆弱的存在,陆谴说要帮他,只是为了安慰他。
想到这些,陆谴扣住戚柏侧腰的手陡然收紧。
“哇!”
戚柏被他的动作一惊,刚要说话,却被陆谴低沉的声音打断。
“七百,现在换我问你。”
“问什么?”戚柏发现挣不动,很快就妥协,下巴搁在陆谴肩膀上,等着后话。
陆谴的表情和往日的温柔和煦截然不同,他冷下脸来的时候,有些吓人。
所幸,戚柏看不到。
陆谴决定不再和戚柏讲那些无用的道理了,他干脆直接质问他:
“你既然可以为那么多人负责,怎么却要赶我一个人走?”
“嗯?不是……”戚柏先是一怔,随后发现对方完全误会了他,一下就紧张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呀!”
陆谴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就是要这样故意曲解,并且变本加厉地又问:“七百,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如你意,怎么总是一有机会,就想着要把我遣返回家,嗯?”
戚柏傻了,他只是想让陆谴以后不要面对那些危险,可被这么追问两句,他突然又在心里不确定了。
对啊,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六千出事?
明明他都敢扛下整个佣兵队的破烂摊子,为什么独独不愿让六千留下。
“我,你,这……”
百口莫辩,大脑空白。
就在这时,百无聊赖的黑豹比达突然撑起了身子。
它望向它的旧主,从陆谴身上闻到了一种陌生的味道。
在过去的将近百年的时光中,从未有人让陆谴散发出这种奇怪的气息。
是不安定的,是隐约中带有控制欲的,又或者是……
是蛰伏着某种野心的躁动。
比达觉得危险。
它如果会说话,此刻必定要悄悄地告诉戚柏:你要小心了,你的答案会决定主人心情的好坏。
不过数秒后,比达觉得他的担心多余了。
因为戚柏只用了一个动作,就讨好了陆谴。
他用光洁白净的额头,轻轻蹭了蹭陆谴的下巴,像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一样,软着声音告饶:
“对不起嘛,我刚才说话太重了,你不想走就不走呀。”
比达:这招我也会!
它看戚柏蹭得一点都不熟练,突然从旁边蹭起身子,挤到二人中间,也拿额头去蹭陆谴,发出“嗷嗷”的低吼。
戚柏乘胜追击,又蹭了蹭陆谴:“你突然这样好吓人,不要生气了嘛。”
比达也蹭蹭:“嗷呜嗷呜~”
戚柏又蹭:“那要不然我给你搓背呀?”
比达更蹭:“嗷呜呜~”
陆谴忍无可忍:“滚开。”
戚柏一愣:“你叫我,滚……”
他鼻子一酸,觉得丢脸极了,立刻推开陆谴,委屈不已地转身就要抛开。
结果还没跑出两步,被陆谴扣住了手腕,几乎有些凶地拽了回来。
戚柏惊讶回过头,却看见陆谴瞪了比达一眼,然后抬起头有些认真地对他说:“不是说你。”
比达:“……”
那我滚?
-
因为并非正式场合,陆谴虽然穿着西服,但并没有系领带。
扣子也留了两颗没有扣,以免太过严肃死板,和整个队伍以及周围环境都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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