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长时间泡水导致尸体呈现巨人观状,皮肤肌肉松软易破损,拖拽时为防止磕碰造成物证进一步损失,需要有人下去先将尸体用防水布包裹起来。罗家楠到的时候正赶上周禾和黄智伟在井里哭爹喊娘,于是揣着看热闹的心,扒着井沿朝下喊道:“行不行啊你俩?不行让彭宁也下去。”
正要进警戒带的彭宁闻言“唰”的撤回半条腿,转头找辖区派出所同僚去了。苗红陈飞他们还在后面,先了解清楚情况,领导来了好汇报。之前那个将越南新娘封厕所里的案子林冬没让,这回罗家楠知道祈铭要帮悬案的出现场,不等上面发话薅上他就出来了。最终结果估计还是两边联合侦办,来重案的这些日子,类似的情况还算比较常见。
所以其实唐喆学也纳闷——压根没给罗家楠发定位,别说开阴曹地府,开哪去也不关他事才对。但转念一想,嗨,给祈铭发了那就等于给罗家楠发了,但凡罗家楠有点闲工夫基本都长在祈铭身上,信息共享只需扫一眼。据他所知,这俩人的手机ID都是同一个,彼此间毫无隐私可言。
等待尸体拖上来的空当,唐喆学带着祈铭杜海威罗家楠他们向村主任打听情况。根据主任的说法,废井通着地下暗河,涨水期的水位比洞口高,井水会倒灌至洞内,这也是为什么那条洞越靠近废井的位置越潮湿。这井废了将近二十年,自从村子里接上自来水,再没人费劲提水了。之前有小孩子玩耍掉进去过,为防止再次发生意外,支书找了几个壮劳力,从山上抬下块三百多斤的石板盖住井口。
现在唐喆学知道为什么床上的卧具那么脏、衣柜里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了,挖地道时沾的泥太多。他认为这条起点在詹有福家厨房的地洞,其目的终点就是那口废井。然而大费周章挖几十米的地道,难道就为抛尸?有这毅力,挖深点把尸体埋了,然后回填土壤不就天衣无缝了,至于留个这么大的洞口干等着别人来发现?总归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吧?
“这井里泡着的,是詹有福么?”罗家楠问。屋主失联,就得考虑已经死亡的可能性。
唐喆学白了他一眼:“待会拖上来你仔细看,都没人模样了,我认得出来么?”
罗家楠嫌弃撇嘴:“上一个巨人观的还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呢,你让我省省眼睛。”
“让让!让让!上去了上去了!”
听到井底传来黄智伟的喊声,几个人自觉退后,让出位置给挖机拖拽。底下齐腰深的水,潮湿阴冷,听动静给黄智伟冻够呛,喊得直出颤音。刚杜海威看唐喆学和洪也都裹得活似土俑,赶紧给他俩一人找了件现勘外套搭上,不然天色渐晚冷风吹起容易着凉感冒。很贴心的举动,旁边秦·离异多年没啥女人缘·骁看洪也搭着杜海威的现勘外套和对方有说有笑的,不由默默酸了一阵。
——唉,这个看脸的世界。
有挖掘机的助力,尸体顺利拖拽出井口。之前搬走压井口石板的活是唐喆学和村里几个大叔一起干的,历经多年雨打风吹,石板上满是青苔,几乎被泥土粘井台边沿上了,四个大老爷们抬得青筋暴起,早知道有挖机过来,废那劲干嘛。
防水袋一打开,惊呼声阵起,紧跟着围观人群里响起了呕吐声。祈铭闻声拍了把罗家楠:“去,把围观的轰远点,别吐警戒带里。”
罗家楠一如既往转头支使徒弟:“去,把人轰远点!”
然后他扫了一眼尸体,自己也差点吐出来。虽然巨人观不少看,但这个,真特么恶心。不是因为蛆——唐喆学说底下的体感温度接近零度,这温度苍蝇不繁殖——是那副被泡发的尊荣,一边眼珠子吊在眼眶外,另外一边不知道是被什么玩意啃了还是掉水里了,另被不明粘液糊了半张脸。
死者为男性,年龄约五十到六十之间,肯定不是詹有福,和主任说的身高不符。尸表检查未发现明显外伤,需考虑溺死的可能性。周禾还在下面帮着黄智伟摸零件,于是祈铭对洪也提起了随堂考:“确认溺死的主要方式是?”
“封闭器官硅藻检验。”洪也熟练答道。
“操作?”
“使用浓酸消解组织器官有机质,制作涂片进行镜下观察,如观察到硅藻的细胞壁,对比水域取样标本中的硅藻确认死亡地点。”
“你实操过?”
“恩。”
祈铭心满意足,仰脸看向唐喆学:“从今天开始,洪也归我了,直到这案子侦破。”
“……”
明抢啊这是。唐喆学忍住吐槽的欲望,深思熟虑过后说:“那得看洪也自己的意思。”
“我没问题,副队。”
洪也说着又想起什么,起身跑到秦骁旁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回来对祈铭说:“跟我师父说好了,这段时间我跟您。”
实际上秦骁和唐喆学口径一致,让她自己拿主意,那她当然选祈铭了。这让秦骁不免又默默酸了几秒——唉,这个看脸的世界。当然了,好苗子谁都喜欢,他不能一个人霸着,再说洪也本身就是法医,将来肯定还要回到专业领域,坚持实操,避免遗忘专业技巧。
不一会,陈飞他们到了,和罗家楠一样,一帮老刑侦都看尸体看得想吐。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半个月左右,准确时间还要等尸检结果。通过衣物辨认,在场围观的没人知道死者身份,井下亦无证件或者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遗留。
周禾上来后脸冻得发青,说话牙关直打颤:“水水水里有——有有——有蚂蚂蚂蚂——蚂蟥!”
“看见了。”
祈铭从物证箱里拿起个小瓶子,给他看从死者踝部取下的蚂蟥。蚂蟥取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而正常情况下,吸饱血的蚂蟥会自行掉落,死在死者身上,又得考虑死者中毒身亡的可能性。另外死者背部有褥疮样的痕迹,还需考虑因病死后被抛尸在此。
警戒带外,陈飞一边抽着从罗家楠那顺来的烟压恶心劲儿一边问情况:“死者身份确认没?”
“没,涨成那样了,没人认得出来。”罗家楠也趁机顺口气——晚饭又特么省了,“您去前院看了么?那家伙,贴一堆辟邪的符,跟特么鬼屋似的。”
陈飞还没来得及去,下车就奔打捞现场了。途中同样被导航坑了一道,开进高架工地里了,然而其他人都是原路退回绕出来的,就他,坐苗红开的车跟坐过山车一样,咯噔咯噔咯噔噔,一路“披荆斩棘”,愣是横穿了工地。所以恶心劲儿不是看见尸体才有的,而是在车上就快巅吐了。
多少年没坐过苗红开的车了,要是回去跟赵平生吐槽,老家伙又得说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TBC
第132章
为免遗漏有用的物证,杜海威决定,抽干井水后再下井勘验。主任给调来了一台抽水机,加满柴油,轰鸣声顿时响彻夜幕。机器吃油,人得吃饭。陈飞安排苗红负责现场十几口子人的补给,于是苗红转头去找了村主任,拜托对方按人头送批单价不超过二十元的盒饭过来。
主任忙前忙后,不到半小时就送来了盒饭。陈飞打开饭盒一看,赶紧把苗红喊到一边,指着盒饭里色泽诱人的红焖猪脚和汁水饱满的炖牛肉问:“这是按二十的标准?”
“反正他只收我二十一盒。”苗红看看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肉块,无所谓道,“嗨,警民一家亲呗,人乐意给咱加菜,您踏实吃,回去报账有我呢,老贾不会叫唤。”
陈飞不屑撇嘴:“他要真敢跟你叫唤,那我还得高看他一眼了。”
“您二位那是私人恩怨,别说的好像我是个母夜叉一样。”苗红说着,伸筷子从自己饭盒里夹出红焖猪脚放进陈飞的饭盒里,“我不吃猪蹄,您啃吧。”
“那多给你点牛肉,来,再给你根儿菜。”
除了颤巍巍的肉块,陈飞还夹了整条的烫油菜给苗红。遥想当初,一起出现场、蹲守嫌疑人的时候,曹翰群总是在筷子还没进嘴之前,把饭盒里的青菜夹给苗红。明面上说是自己不爱吃,实际上是看苗红爱吃青菜、可盒饭里给的只有一两根而已。后来曹翰群殉职了,再有一起在外面吃盒饭的机会时,陈飞就会学着对方的样子,把饭盒里的青菜夹给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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