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哥儿只觉得这里环境真好,树木郁郁葱葱,虫鸣鸟叫此起彼伏,还无人打扰,确实是练箭的好地方,他都想在这里试着射几次箭了。
屿哥儿看了看四下,只见着箭靶,没发现弓箭,只能问谢景行,“谢哥哥,弓箭呢?”
没有听见回应,屿哥儿疑惑地回头,谢景行往地上倒去的画面猛然印进他眼里。
屿哥儿脸色大变,此时他哪还顾得上弓箭在哪里,脚步匆忙地跑过去,想要接住谢景行,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景行重重地砸在地上。
跑过最后几步,他终于赶到了,跪坐在谢景行旁边,屿哥儿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最后只得将谢景行头抱在膝上,焦急万分地叫道:“谢哥哥,谢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谢景行耳朵里听见屿哥儿的喊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他摔在地上没觉着哪里疼,可他现在耳能听、眼能视,却就是做不出任何反应,费尽全身力气也动不了一根手指,更说不出话来。
刚刚全身不适,现在谢景行却发现似乎所有的不对劲全部集中在了他的后颈。
后颈正中一处位置传来了猛烈的异样感,好像里面突然要生根发芽长出某种东西,为了突破禁锢,将他全身所有力气全部吸去了那里,其他部位全无丝毫反应。
屿哥儿的声音越来越惊慌失措,谢景行却一直无法回回应,除了后颈的异样外,谢景行全身无一处地方还存在一丁点的不舒坦,可他就是动不了。
只能透过微微张开的眼缝,瞧着屿哥儿由原来勉强还能维持一些镇定,强撑着没哭,变成现在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
屿哥儿哭喊了好一会儿,发现谢景行一直没醒转过来,茫然四顾,似乎期盼能在这里遇见个人帮忙。
可这处地方是谢景行专门挑出的僻静之地,哪儿会有人来。
屿哥儿又将视线落回谢景行脸上,两人上山时太阳就已落山,只剩余晖照耀着,可这里大树多,树冠层层叠叠,刚才屿哥儿还觉得很好的地方,现在却只觉阴森可怖。
穿过树梢落下来的些许光线,让屿哥儿勉强能看清谢景行的脸。
谢景行脸色如常,如若不是屿哥儿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看着只像是睡着了。
屿哥儿找不到人帮忙,抽咽了两下强自停下哭泣,谢哥哥肯定是生病了,他自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多,很多时候,大夫都会摸摸他的脑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屿哥儿也学着记忆里大夫们的动作,用手去触摸谢景行的额头。
可他手都在发抖,怎么也感觉不出异样来,干脆将手拿下来,低头将自己额头贴在谢景行额头上,还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谢景行头枕在他膝头,任凭他施为。
屿哥儿探不出原因,而谢景行还是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屿哥儿不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儿才用手轻拍谢景行的脸,“谢哥哥,你醒醒吧,不要再睡了,我害怕。”尾音又带上了丝哭腔,这下却没流下泪来。
相处这么久,就算是将屿哥儿当个猫儿带着,谢景行也生出了些感情,何况屿哥儿是因为他才如此无助,听着屿哥儿哽咽的声音,谢景行心里止不住生出了些心疼,尽量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了眼皮上,细密的睫毛上下动了两次,总算是将眼睛睁得大了点,透过无力的眼睑,两人对上了视线。
屿哥儿惊喜地凑过去,“谢哥哥,你醒了,好些了吗?”
谢景行只维持着微张的双眼就已是很勉强,无论如何也发不了声回答他,最后只能轻轻转动了两下眼珠。
这么耽搁一会儿,树林里愈发阴暗,屿哥儿好不容易才看清他眼珠的动作,无措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谢哥哥你怎么动不了呢?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
谢景行给了他些反应,屿哥儿心里有了支撑,不再像刚才那般仓皇,可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
谢景行还躺在地上,现在只有他能帮上忙,屿哥儿没抱太大希望地又朝着四下张望了几次,果然没人,咬咬牙,屿哥儿望着逐渐陷入黑暗的树林,对谢景行说:“谢哥哥,别怕,我会帮你的,我这就去叫人来。”
小心地将谢景行的头搁回地上,屿哥儿撑着地站起身,往来路跑去,没跑几步却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兽吼,吓得他呆立在原地。
远处的树木隐隐绰绰,阴影里好像有无数张牙舞爪的影子,只等着他跑过去,屿哥儿心里止不住地生出害怕。
回头看躺在地上的谢景行,谢哥哥还等着他,屿哥儿又冒出些勇气,强撑者继续往前跑。
谢景行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的模样,心里心疼更甚。
屿哥儿跑出没多远,迟疑着停下了脚步,他要是跑走了,留下谢哥哥一人躺在这里,谢哥哥又不能动,万一刚刚叫出声的野兽过来,把谢哥哥叼走了怎么办?
谢景行眼看着屿哥儿又跑了回来,在他身旁蹲下,费力将他背在背上,用尽浑身气力才背着他站起身。
正心下不解,就听到屿哥儿喃喃自语着,“不行,我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让野兽把你抓走了,我就找不回谢哥哥了。”
谢景行心里震动,真是个傻孩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小哥儿?
屿哥儿与其说是背着谢景行,不如说是拖着他在山上走着。
谢景行比他高一个头还多,就算屿哥儿将他使劲往上提,弓着腰往前走,他的脚也只能在地上拖着。
可谢景行的注意力却丝毫没落在自己身上,他感观还是正常的,趴在屿哥儿的背上,他能感觉到屿哥儿身体的颤抖,耳朵也将屿哥儿剧烈的喘息声听得清清楚楚。
屿哥儿从来没有背负过重物,更莫说是背着一个人行路了,拼着一口气往山顶走,刚刚还让他心生恐惧的黑暗,此时他也没有丝毫心力多关注了,只希望能早日带着谢景行回去谢家。
山路本就难行,更何况是在晚间,到处是碎石、藤蔓。
没有办法,屿哥儿只能先将谢景行放下,脱下外衫,将衣服当绳子把谢景行绑在了身上。
两只手都腾了出来,屿哥儿手脚并用地往上行,“安屿,你娘是大炎朝长公主顾绍嘉,你爹是长公主驸马兼英护侯安淮闻,大哥是英护侯世子还能凭实力考中一甲进士的安庭远,二哥是能文能武的安庭轩,你肯定能坚持住的。”
屿哥儿边爬边鼓励自己,手掌好像被不知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来,他却管都没管,颤抖着手脚继续爬。
娘要是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是要笑骂自己不懂礼仪的,屿哥儿心里开着小差,竭力忽视黑暗树林里传来的各种响动声。
谢景行将屿哥儿的低语声听进了耳里,若是平时,他少不得得惊叹一番屿哥儿的来历不凡,可现在,其他什么都放不进他心里,他的心已经被满满的心疼装满了。
旁边一处灌木丛里忽地传来越来越近的树枝被拨开的声音,屿哥儿僵硬地停下动作,没敢再动。
声音越来越大,想到还在背上的谢景行,屿哥儿连忙自己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把谢景行藏在身后。
可谢景行体格比他大,哪里是他那小身板能挡住的。
周家村每年组织村民进山狩猎,一部分原因就是要防着野兽繁衍过多,到时会危害村里。
谢景行曾听周广德说起过,小舟山与大舟山相连,白日还好,一到夜间,难免会有些野兽顺着来到小舟山上,只是他从前从没真遇到过,不会今日就这般倒霉,正好就让他们闯上了吧。
动静越来越近,屿哥儿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传来声音的木丛。
灌木丛忽地从中间破开,两只莹亮的眼睛望向屿哥儿和谢景行。
屿哥儿身体一抖,想转身逃跑,又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脚步,只瑟缩着拖着谢景行往后退了一小步。
谢景行心里暗道不好,果然,本还在观察两人的猎手,发现面前的两足动物只是外强中干,不再犹豫,猛地从里窜出来,踱步到了距离两人越一米远的位置。
是一只猞猁。
体型不小,站立时差不多有七十几厘米,在屿哥儿弯着腰的情况下,能齐他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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