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几乎是立即侧头看谢景行,眼露紧张。
谢景行重新行李道:“多谢,我会找个时间带他去。”
之后城卫们也没有再为难他,直接就让他们进去了,到城内后,孙乘风骑着马到了谢景行身旁,“看来接下来就要分别了,你一会儿就要去会馆吧?”
谢景行点点头,大炎朝所有举人有意参加会试的都会来京城赶考,而大炎朝一共十三个省份,每个省份在京城都有对应的会馆,凡是来参加考试的举子都可以免费住在各个省份的会馆中。
孙乘风有些不舍,毕竟十几天下来,他同谢景行也算是挺合得来的,平时他在兄弟们面前叨叨,兄弟们都会嫌弃他,可谢景行却不会,还会顺着他的话说,两人天南地北地聊,谢景行算是孙乘风这么些年最聊得来的人了。
谢景行总不能说自己在孟冠白身上练出来的,不过他觉得孙乘风也算是难得的豪爽之人,谢景行自然是愿意同他继续交往的,便道:“我在离开京城之前一直都会住在安平省会馆,孙兄若有事寻我,到时去会馆了给我留个信就是。”
孙乘风听得很是高兴,连连拍了两下谢景行的肩膀,“真有义气,那就祝你此次会试、殿试连捷,金榜题名,到时我也能沾沾光。”
他平日里从不关注读书人的事情,刚开始知道谢景行名字时也没觉得有异,直到随着越来越靠近京城,遇到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中途总有找地方歇脚的时候,可就是那少少的停留时间,孙乘风不时就能在其他读书人口中听到谢景行的名头,都说他是今年头名三甲的有力竞争人选。
孙乘风就算再不懂读书人的事,可也知道头名三甲是什么含义,那可是在全大炎朝读书人中都能排在前三的人,这才发觉自己这随手捡来跟商队同行的读书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他大哥知道后,对谢景行态度也和善了不少,之前还暗地里吩咐过他,让他谢景行多深交,万一谢景行日后前途广大,他们商队也能多一条门路。
不过孙乘风没听他大哥的话,原来怎么着,现在还是这么着,甚至在要分别时,还大大咧咧直接将话说了出来,谢景行反倒更喜欢他这性格。
将手中马递还给孙乘风,又付了他和元宝跟随商队从荆湖省到京城来的车马费,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这时谢景行才注意到长街两旁的建筑以及周围人群,若说荆湖省比安平省繁华了不少,可现在到了京城,谢景行只觉荆湖省是拍马也及不上京城的繁华的。
可供五辆马车并排而行的大街,两旁普遍都是三层或四层的店铺,甚至高达五层的也有,满街都是身穿锦衣华服的人,看那样子还都并不觉得自己穿得有多好,只做平常。
倒是谢景行和元宝身穿普通棉布,在此时此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景行是带有两大包裹来的,此时他身上背着一个小的,元宝身上背着一个稍大一些的,这还是谢景行无论如何也没同意,不然元宝是要将他两个包裹都背在身上的。
他站在路旁,视线游移着,想要寻一辆牛车或马车将他们带去会馆。
元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醒道:“老爷,若是要寻车的话,这里怕是不行。”
谢景行有些诧异,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有些闪烁,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道:“那该去哪里才能寻到车?”
元宝垂下头,往西北方向一指,“再过一条街便是车马行,那里全是招揽客人的马车和牛车,京城的人若是有需要,都是去那边雇车的。”
谢景行面上不动,带着元宝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可心中却有些狐疑,元宝是来京城寻爹的,可他看他模样分别是极为熟悉京城才是,那是如何流落去了荆湖省的呢?
不过谢景行看人还算准,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一个孩子能帮则帮吧,只要不危害于他,他便装作不知,对这点他倒是还有些信心的,元宝不是对他心怀恶意之人。
一刻钟后,谢景行两人才到了元宝所指的车马行,京城属实是大,这里说是车马行不如说是车马街,两边店铺林立,几乎都是跟马车、骡车、牛车有关的买卖,有运货的,自然也有运人的。
谢景行随意进了较近的一家店,伙计迎上来,没有多说,谢景行直接表明要求,“我想寻一辆车将我们两人载去安平会馆。”
店小儿看他直接,便也没有东拉西扯,“行,小的这就去给你找。”
很快,一位中年汉子就驾着车等到了门前,等谢景行和元宝坐上去,便一路被车夫送到了安平会馆。
这里可不只有安平会馆,或者说是所有十三个省份的会馆统一建在此处,处在京城外城,但却比较靠近内城了,名字很直接,就叫做会馆大街。
所有会馆是当时朝廷和各省一起出资建构的,后来大公主又出资修缮了一番,每间会馆只从外面看来都是统一规格的,而距离长公主出资修缮会馆还没几年,所有会馆的建筑看着都还很新,门外都挂着两个高高的红灯笼,只是现在还是上午,并没点燃。
京城的车夫自然很是熟悉京城的地界,马车直直路过兰西省、广魏省、夜郎省等省份会馆,最后在路过荆湖省后,马车停在了安平会馆门口。
付了车钱后,谢景行带着元宝跨上阶梯,敲了敲安平会馆的红漆木门,“咚、”咚的声音传得很广,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来了。”
谢景行放下手,安静等着,很快从里面出来了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穿着灰色长衣,先打量了一番谢景行,才问道:“可是来京城参加会试的举子?”
谢景行点点头。
他又道:“可有举人文书和路引?”
谢景行知道他要检查这两样东西,一直贴身放着,伸手从怀里拿了出来。
那汉子拿到眼前看了看,才露出个笑来,将两人引进了里头。
会馆规格不小,是五进的格局,并不同于一般的私人宅院,进门后左侧先是单独的一间屋子,之后就是一整条长径,两边分着有不同的院子,每间院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六栋屋子,每栋屋子又各有最少五间房间。
那汉子领着他往里走,“我是安平会馆的管理人员,姓马,你们日后叫我马管理就行,你先要去随我去登记才能入住。”
三人一同进了左侧那间孤零零的屋子,里面看着很是简单,外间只一张长桌,长桌上有一叠厚厚的册子,再后面是一整排的柜子,除此之外,就只剩几张凳子。到里间的门是被合上的,谢景行只稍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应该是便是面前马管理所居住的场所了。
汉字翻开册子,以笔蘸墨将谢景行的举人文书摊在面前,按着上面的内容做了登记。
谢景行只看见上面有着籍贯、姓名等基础信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等他写完,马管理将举人文书还给了他,“你也知会馆的建设是朝廷考虑到外地举子远道而来,为了让举子们安心在京城考试,减少他们所耗费的银子,所以会馆住宿是不收费的。”
这个谢景行自然知道,八月只是在明州府参加一次乡试,若他们没有住在孟冠白家,消费的银子怕也要以百两计算,更何况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京城的消费定然比明州府高了不知多少,又哪里是一般人家的举子能消耗得起的。
看他点头,那汉子又道:“可会馆只供一人的住宿,你若是要带着你这个书童一起住进来,每日要另交五十文的食宿费。”
谢景行一怔,这个他倒是不清楚,元宝是他路上捡的,他一开始是只准备一人来京城的。
元宝也是第一次来会馆,他立即说道:“大叔,我不用单住一个房间,我直接同老爷睡在一间房里。”老爷要是不让他睡脚踏上,大不了他用几张凳子拼出一张床来,反正他现在可没有原来那么胖,体型还不及原来的一半,几张凳子拼的小床也够他睡了。
马管理面色未改,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说道:“并不会单独为你再安排一间房间,每个省份来参加会试的举子不知多少,只会担心到时房间不够,又哪里能给你单供一间房。这五十文钱是算了你在会馆里所有花用的,会馆每日会供应基础伙食,以及用水和木炭等,这些你都需要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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