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婶子就是顾忌这个,看谢景行和谢定安都一幅她不收不让她走的模样,只能接受他们的好意,抱着满怀东西离开了。
“小老板,你要感谢人家,背后天下商行里那么多东西,随便挑些不就行了,怎么非要送人家醪糟和汤圆,这下好了,又得有好几个人吃不着。”等着的客人中有人抱怨。
谢景行刚刚往外舀醪糟时,就听见他们的哗然声,此时只能笑着说:“刚那位婶子是我们家的恩人,也该让人家尝尝味道,难得见着一次,大家见谅,明日我们多带点,还会给大家做新口味的汤圆。”
今日过后腊肉就差不多了,本来就准备明日上腊肉汤圆,今日刚好先提出来安抚众人。
“什么口味的?还是甜的吗?”
“你家这汤圆味道好是好,可全是甜的,要是能换换口味就好了。”
“你居然还嫌全是甜的,我可巴不得再甜点,哪里能只花几文钱就能吃甜东西吃到饱,那糕点铺里随便一包糕点就十几二十文,我看你买的也不少。”这明显是相互熟识的两个人,互相打趣。
“不是甜的,新口味是咸口的。”谢景行对客人说。
“咸口的能好吃吗?”
“明日大家买了试试就知道了。”谢景行没有解释,他说再多也不及亲自感受。
最后去镇上的就只剩谢阿娘夫妇和谢定顺,赶到镇上时,居然真和魏大娘说的一样,谢定安正领着谢景行带着人做生意,看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模样,生意不知多好。
谢阿娘心里火烧似的,谢定安一家就该被那一笔巨债压地翻不过身,离了谢家,他们怎么配过好日子?
几步上前,谢阿娘推搡开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屿哥儿皱起眉,他不认识谢阿娘几人,却直觉对几人不喜,别人都规规矩矩排着队,就他们一来就抢到最前面,“老奶奶,你们得站回最后面去,别人早早就来等着了,你们这样可不合规矩。”
“就是啊,没看大家都排队等着,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没个孩子懂事。”刚被推开的人揉着肩膀,也不是个性子软的,嘴里明朝暗讽谢阿娘几人。
谢景行几人见这边起了冲突,都停下手里动作,走了过来,就看见谢阿娘一脸怒容地站在摊子前。
谢景行先将屿哥儿扯到身后,怕谢阿娘吓着他,“谢阿娘,不知你带着人来我们这里有什么贵干?”
“谢阿娘?”谢阿娘脸上怒气更甚,“我可是你阿奶,你这小兔崽子懂不懂点礼仪教养?”
屿哥儿却是不怕的,抓着谢景行后背衣衫,悄没声息探出脑袋,直勾勾地看向谢阿娘几人。
听见谢阿娘骂谢景行,屿哥儿走向前站在谢景行身边,谢哥哥那么好,居然会有人骂他,屿哥儿不高兴了,想骂回去,可他教养好,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坏人。”
谢景行都听乐了,这小哥儿居然连骂人都不会,幸亏有家里人护着,不然得受多少气,又将他推回背后,“乖,好好藏着,看谢哥哥自己骂回去。”
屿哥儿瘪瘪嘴,有点不情不愿地站回谢景行背后,手里捏着的衣裳一直没松开。
谢景行这才看向谢阿娘,“老太太,这里的大家伙刚刚都看着呢,我可一直是礼貌待人,也包括你。倒是你,一来就坏了大家规矩,推推搡搡的,还见面就骂人‘小兔崽子’。”
眼睛环视周围一圈,大大方方和这里围着的人对视,“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不懂礼仪!谁没有教养!”
一方心平气和,一方蛮不讲理,高下立见。
“就是,居然好意思说别人没礼仪教养,我看她才是最没礼仪教养的。”
“不都说‘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吗?我看呀,这老太太正是符合这句话。”
谢阿娘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谢定顺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脸色通红,扯了扯谢阿娘的衣袖,“阿娘,要不我们今日先回去吧,改天再来找大哥。”
“什么改天?就今日。”说着甩开谢定顺的手,张牙舞爪地向前,准备掀了面前的摊子,等这摊子没了,看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谢景行知道谢阿娘不讲道理,可他到底低估了谢阿娘对他们的恶意,当着这么多人,谢阿娘居然敢当街掀摊子,到时候随便伤着哪人,谢阿娘就得脱不了身。
看来谢阿娘真是被怒意冲昏了头脑,谢景行赶忙压低身体护着身后的屿哥儿,这摊子上还有两大锅滚烫的开水,屿哥儿细皮嫩肉的,就是沾着一点,都得伤个不轻。
好一会儿都没感觉到动静,谢景行回头看去,原来谢定安早不知不觉走到谢阿娘身旁,看她想动手,一把抓住她,还把她往后甩了几步。
“谢定安,我可是你阿娘,生你养你的老娘,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这是大不孝。”谢阿娘好不容易站直身,就冲谢定安大声嚷道。
“然后就害得我夫郎险些一尸三命,现在都还在家里养着身体,两个孩子早产,时时担心活不下命来。”谢定安心里怎么可能不怨,他恨得心都痛了,若面前这人没有生养他一遭,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若不是苦苦压抑着,撕了她的心都有,她居然还想来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日子。
“就算这样,我也是你娘,若不是我生下你,你哪能得来一个夫郎三个儿子?你就是欠我的,你这一辈子也还不清。”谢阿娘可不顾及这些,她心里自有一套评判标准,她觉得那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谢定安闭了闭眼,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没长记性,和面前这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脖子上的动脉股股跳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真将谢阿娘扔出去,到时他有理也变没理了。
谢景行安抚住屿哥儿,将屿哥儿交给过来的徐护卫,面色黑沉,“谢阿娘,要我将当日的断亲文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背一遍吗?那日因为阿父执意要救阿爹,欠下保安堂吴老大夫一百五十两银子,怕我们还不起这笔债,可是你非要同我们断亲的,我们如了你的愿,你现在到底有什么理由找我们麻烦。”
谢阿娘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当日确实是她提出的断亲。
“怎么有这么狠毒的人?”
“不止狠毒,还不讲理!”
“看来刚刚那婶子,也是可怜这家人,才会来通风报信。”
“要我也会来,世上怎么有这般恶毒的亲娘。”
“日子好不容易好点,就想来破坏,这哪是亲娘,分明是仇人。”
谢景行走到谢定安身旁,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拍了拍谢定安的后背,谢景行担忧地叫道:“阿父。”
谢定安低头冲着谢景行勉强笑了笑,“没事。”
之后才又看向谢阿娘,“生我的是你没错,可你也没养我几天,是阿奶养我到十几岁,自阿奶离世,谢家一家就全靠我养着,距离我们两家分家断亲,已有十余载,对你予我的生恩,我已无愧于心。”
谢阿娘还欲强词夺理,却再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回去,最后只能恨恨地道:“分家断亲又如何?反正只要我在一日,你就别想好好做生意,我见一次闹一次,谁能管我为什么闹?”
旁边围观的人瞬间哗然,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不讲理到这种地步的,她居然还觉得理所当然。
“你……”谢定安气地手发抖,可他又能怎么办?别看这里现在这些人几乎全站在他这边,要真用武力解决,只要伤了谢阿娘一星半点,他们的立场瞬间就会改变。
‘百善孝为先’,这世上总有些人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别人的一点瑕疵指指点点。
谢景行咬了咬牙,“谢阿娘,你可别忘了,我们手里是有分家断亲文书的。”
谢阿娘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屿哥儿在一边焦急地看着谢景行,怕他被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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