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语气沉沉,“他不敢。”
晟王焦急,“可他全家都已被杀人灭口了,他若是豁得出去,谁知道他能干出些什么事情?”
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谁同你说的孔家已被杀人灭口了?”
晟王一怔,“难道不是?可满京城都传遍了。”
太后一把抓下额上的汗巾扔到地上,“消息倒是传得快,肯定又是顾绍嘉的手笔吧。”
晟王连忙过去搀她。
太后坐靠在后面的软枕上,“倒也说得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他们传错了,还剩一个。”
她一双眉眼看向了一旁桌上的乌金釉粉彩寿桃壶,大宫女碧莲立马去倒了一杯茶,放至晟王手中。
晟王捧在太后唇边,让她喝了两口,太后才又继续道:“孔青雄唯一的嫡出汉子已被你外公偷梁换柱,藏了起来,他若还想为孔家留根,只会将所有罪名全部担下。”
她微勾起一抹笑,“孔青雄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晟王激动地手里的茶水都晃了两滴到手上,幸亏茶水不烫,不过碧莲还是连忙过来,将茶杯从晟王手中取出,又用手巾将晟王手上的水渍擦干。
看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太后却将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叹道:“本以为鲁平威过去,按照我们的计划,再加上孔青雄帮忙,拿下牧家军定然没有问题,可这下孔青雄却先出事了,此事便不再万无一失。”
晟王也跟着蹙眉,“既如此,也只能看鲁平威的手段了。”
太后眼神扫向他,精神了一些,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早也及冠,也该将王妃定下了。”
晟王先是一惊接着一喜,“母后已有打算了。”
他早几年就已及冠,可现在王府里只有几名侧妃,王妃之位仍然空悬,他早就想迎娶一位王妃进门,好能得到王妃母家的支持,不过何怀仁和太后却一直没有这打算,现在突然提起,他怎会不惊喜?
太后横了他一眼,“十日后,我会在福临寺举办一场法会,到时会邀全京城的贵女参加。”
福临寺就是孝善宫旁专门建来为天下百姓祈福的寺庙名称。
太后的话还在继续,“孔无霜当日也会过来,哀家早已派人打探过,她甚爱吟诗作对,曾与她母亲言到,她将来要自己找一位合意的如意郎君,而她尤为偏爱学富五车、礼贤俱佳的读书人。”
晟王眼里闪过一丝不愿,他是见过孔无霜的,看着美是美矣,不过却冷若冰霜,不是他爱的性子,他爱软声温语的女子,还得是能捧着敬着他的女子,要是将孔无霜娶进门,那可不得反着过来,他去捧着敬着她了?
太后定定地看着他,语气不紧不慢,却不容置喙,“孔无霜是孔起云的孙女,说是孔首辅全府上下的眼珠子也不为过,你若想成大事,必须将孔首辅也争取过来。”
晟王一哽,最后低头应是。
第133章
六月中旬,不少消息或真或假地传遍了大炎朝。
首先是边境局势已经稳定的消息,再就是,京城晟王将要与首辅孔起元的孙女孔无霜成婚,只等明年开年时,孔无霜就将正式成为晟王王妃。
最后就是,盛大家将在安平省通州府府学举行会讲。
盛大家成名后会讲的次数不少,可来安平省却是头一次,同孟冠白一样,不少人都以为盛大家会去安平省文风最盛的清河府或是安平省省城明州府,可没想到盛大家最终要来的居然通州府,还就是来通州府的府学。
孟冠白几乎是欣喜若狂,他原以为盛大家去了其他州府,就算山长会选取人去参加,也是通过月末文考挑选府学排在前列的人。
他本已经放弃了,都已经磨了谢景行几人好几次,让他们一定要将盛大家所讲牢牢记下来,带回来让他一观。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他能亲耳听见盛大家讲述的内容。
他还专程去向人打听了,见到谢景行几人就迫不及待问道:“你们知道盛大家为何此次会将会讲举办之地选在通州府府学吗?”
丘逸晨永远是他的捧哏,当即道:“为何?”
不过也是他心中有此疑惑,不只是孟冠白,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过盛大家会来通州府。
毕竟通州府在整个安平省八府里,都太不起眼了。
大炎朝百姓上次听说过通州府,还是因为前任知府贪污一事,除了每年税银要经通州府的水运运往京城之外,通州府几乎在整个安平省中,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税收、文教都是平平,不过在高知府上任以后,百姓们安居乐业,倒也自得其乐。
孟冠白几步走到谢景行身边,将谢景行手上的书抽了出来。
谢景行手上一空,看向孟冠白,眼里毫无波澜,“说就说,怎么还抢我的书?”
几年的朋友,他早已习惯孟冠白的不按常理出牌。
孟冠白将手中的书合上,又将其卷起来敲在手心,“那定是与你有关,我才会如此。”
谢景行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眼里疑惑顿现,“与我有关?”
不只是他,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过来。
孟冠白卖够了关子,这才说道:“据盛大家弟子传出的消息,盛大家之所以会来通州府学,是听闻府学辩论之风盛行,盛大家一生来往多地,几乎跑遍了整个大炎朝,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辩论’,想来见识见识。”
被卷成筒状的书猛地直直指向谢景行的鼻尖,“这辩论不正是由你首倡的吗?不与你有关,还能与谁有关?”
伸手抽出那本书,谢景行将其展开,又顺平书页上的皱褶,他想起来了,其实在华夏古代书院也常进行会讲活动,形式还更加多样,有升堂讲说,还有学术会讲等等。
而大炎朝的会讲活动形式单一,一般只是由经学大家阐明自己的经学见解,并不像华夏古时那样还会有不同的观点碰撞,有时甚至还会进行论辩交流。
他还未曾说话,孟冠白就已喜不自胜地猛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此次也是多亏谢兄了,我才能得见盛大家真容,有幸能聆听他的教诲。”
就连少言寡语的萧南寻和寇准规也对他拱手揖了一礼,以示多谢。
看来这盛大家确实颇得读书人尊崇,不然大家不会如此反应。
谢景行以为他与此次会讲活动的牵扯只限于此,可没想到,转过三日后,课室夫子将他从课室里唤出去,说是山长有事找他。
他一头雾水地去了山长室。
这是他第二次来山长室,上次还是屿哥儿从屋顶掉下来后,他们被叫来这里受训。
他进山长室时,早已有其他几位学子在此,都是脸熟的人,甚至还有同一课室的同窗,寇准规和萧南寻、吕高轩也在此。
谢景行进去后,便同其他几人等在一处,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人,丘逸晨最后进来。
一共十人。
谢景行环视一圈,他们六人中,除了孟冠白全部在此,也不知山长所为何事?
他们五人很是自然地站着,同其他人一般,并没有说话,等山长过来,事情就见分晓了。
他们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山长就走了进来。
也没让他们多加猜测,山长直接说明了找他们的来意,“五日后就是盛大家来府学举行会讲的日子。”
山长语气严肃,“府学还是第一次举行如此盛大的会讲活动,事事都需要精心,这时叫你们前来,倒不是让你们负责场地一类的杂事,只是到时安平省八府的官学和私学都会有代表前来,你们十人皆是府学里出类拔萃之人,万一有客人要与府学学子比斗,你们还得尽心。”
他以往也去其他地方参与过类似的盛会,自然知道这么多的读书人聚于一处,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谢景行当即会意,这是让他们作为通州府学的门面,展现府学的实力,说不定还有着让他们力压群雄,将通州府学之名发扬光大的意图。
不止他懂了,其他几人也都心神领会,纷纷低头恭敬应是。
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体里都有颗好胜的心,谁又会愿意被旁人认为学识低人一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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