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会包扎?”
穆怀艺摇摇头,背着手假装毫不在意地就要回去,“周家那边我和你妈都打点好了,但别忘了还有个周丫头躺在宅里。你小心今晚的风声被她透露出去。”
“我会注意的。”
穆京宸笑笑,看穆老将军是真准备回房休息,状似无意地又问了一句,
“爹,您在恩夷山剿匪时,听说过商户渝家么?”
穆怀艺闻声淡淡摇了摇头,“没印象。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邹卫伊托我帮忙问问,说有件他心念已久的山水画似乎是被恩夷一家商户给收了。”
“你瞅瞅人家多高雅。”
穆怀艺抽抽鼻子,又揶揄穆京宸几句才慢悠悠踱回自己屋。
“我怎么觉得老将军还挺兴奋的……他老人家叮嘱你那么多句是不是怕你把刚到手的嫂子给弄没了?”
甄晦等到穆怀艺走远后才凑到穆京宸旁边偷笑,果不其然被穆京宸给了一拐。
“那我现在去审审渝眠……?我现在看那小子就来气,渝棠怎么说也是他亲哥,还有那童栖樵,招他惹他了就被他一顿捅。”
“我亲自审他,”
穆京宸捏了捏眉心,甄晦个耿直心肠恐怕不仅从渝眠嘴里审不出东西,还会反被那孩子套出话去,
“你先去趟医院安抚好童家,能满足的要求尽量都满足。要不是童栖樵四处打听传到了我们这,恐怕今晚渝眠就要酿成大错。还有周雨卉那里,也派人去盯紧。”
“那行。大哥你也注意休息,别又一熬几天不合眼。”
甄晦拍拍穆京宸的肩,“至少现在比起渝眠,嫂子能毫不犹豫地奔向你。我看镇定剂也该到时间了,现在就去审渝眠吗?”
“不急,先晾他一会儿。而且我怕渝棠等会儿醒来看不见我会心慌。”
穆京宸将甄晦打发走后又再次回到了房间里,细心地用棉棒沾了温水擦润渝棠干涸的嘴唇。
不过甄晦说得没错,渝棠那般提醒,愿意将渝眠要向穆家寻仇的计划告诉他,是不是说明他的小海棠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会本能地偏向于他了?
只有他们二人在的密闭房间中,冷不丁传来了穆京宸的一声傻笑。
这夜后半宿过得极快,等到晨光乍现填满窗缝时,渝棠终于睡得饱足,睫毛颤了两下后恍然睁开眼。
“哎呦,孩子醒啦!”
映入他眼帘的不仅有穆京宸,还有穆老夫人慈爱柔和的笑脸。
“伤口还疼不疼?饿不饿?我让人熬了乌鸡粥,有没有胃口吃一点?”
穆老夫人将穆京宸挤到一边儿去,端着热汤暖茶小心翼翼地观望着渝棠,渝棠自年少家祸后便从未再感受过母亲这一角色的温暖,被穆老夫人这么一顿关切,竟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红了脸。
比起穆怀艺会带给他的恶寒和不适,他似乎对穆老夫人并没有太多排斥。
“还在发癔症呐?是不是没睡好?我就说京宸这枕头硬邦邦的不舒服……好孩子,你想要什么可得和我说,别委屈自己。”
穆老夫人热情似火,渝棠这才缓缓明白过来,原来她不是溺爱周雨卉一个人,她是溺爱所有年轻的孩子,尤其是渝棠这样清秀乖巧的小美人。
第55章 风穿叶
“妈,您别挡着医生给渝棠换药。”
穆京宸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把渝棠当成宝的穆老夫人,老夫人听了连忙让出位置,趁着医生帮渝棠换药的间隙,他悄悄把手伸进被窝握住了渝棠微微发冷的指节。
被污血染成黑黄色的纱布装满消毒用的托盘,还未愈合的创口被酒精棉球沾湿时,渝棠难耐地皱起眉,椎骨的疼逼出他含在口中的闷声,
“唔……”
“怎么搞的?医生你下手轻点,别把小渝疼坏了。”
还没等穆京宸发话,穆老夫人站在一旁率先瞧着揪心,没忍住唠叨了医生几句。
“昨晚怕你睡不好用了麻药,现在药劲散了,可能得疼一会儿,”
穆京宸轻轻捏了捏渝棠的无名指,又缓缓挠了挠他的手掌心,“受得了吗?”
“受得了,”
渝棠费力地展开眉心,大约是因为疼麻了,重新打上绷带后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渝眠……有和你说什么吗?”
“我还没有去找他,”
穆京宸反复摩挲渝棠的手指根,在心里约莫估计出他指节的粗细,“从昨晚到现在他只说过一句话,就是说要见你,我替你回绝了。”
“我也暂时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伤养好。”
穆京宸揉了揉渝棠头顶睡得乱翘的头发,有几搓头发丝怎么拨也压不下去,简直和主人一样像一只摸起来软但脾气又很倔的猫。
“小渝啊,厨房把给你熬的粥端来了,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索性甜的酸的咸的都让人做了,你看这会儿你想吃吗?”
穆老夫人亲自将粥碗摆上床头柜,顺手还拍了一把穆京宸伸入被窝的胳膊,“现在少在那儿动手动脚,让小渝着凉了怎么办?还有你这床上的床单被罩有多久没换过了?也不怕人家小渝嫌弃,等会儿我让人拿新的床被过来。”
“您把我赶出去得了。”
穆京宸拿她没辙,生生被挤出床边,老夫人悠然自得地帮渝棠掖好被子角,
“我正打算把你赶出去呢,小渝的伤养好前就住你这屋,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吧。或者干脆回军营去,把小渝交给我照顾。来,小渝,你尝尝这个桂圆蜜,身上疼的时候嘴上就吃点甜的,便不会那么苦了,京宸小时候练功受了伤非得喝两碗这个才行。”
“谢谢……”
盛情难却,渝棠只得乖巧地伸手接过茶碗。他对穆老夫人了解不多,只知她全名周婼,虽不像其他豪门夫人一般在社交圈里叱咤风云,但在穆家父子双双离家奔赴剿匪前线时能凭一己之力将穆宅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有些不会教养小辈把周雨卉给养叼了之外几乎从未出过错。
“瞧你这孩子客气的,”
周婼一听渝棠回她话,开心得快要合不拢嘴,她虽未明说,但此前一直能隐隐感受到渝棠对她若有若无的回避,
“怎么样?合不合口味?要是觉得齁我还让人煮了清茶。”
“好喝。”
渝棠抿唇笑了笑,更是将周婼哄得心花怒放,她膝下一个穆京宸一个周雨卉,穆京宸自小是个早熟独立的,年纪轻轻就跟他爹似的,而周雨卉虽然伶俐娇俏,但又有些太爱撒娇,看来看去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惹人喜欢。
“我听宸儿说你喜欢吃烧鸡,但伤口没好吃不得那么油腻的东西,我就想着给你做只糯米鸡。把鸡肉和荷叶糯米一起蒸了,清淡又有味,怎么样?”
周婼说着就坐不住站起身来要亲自去厨房,她前脚刚走,穆京宸后脚就关上门拉了窗,不动声色地蹭到了床边,又拉住了渝棠的手。
“穆先生怎么、怎么变得这般黏人?”
渝棠被他挠得掌心发痒,虽然只是碰了碰手指,但穆京宸这般难舍难分,一会儿轻拢一会儿重捏的揉搓倒比普通的亲昵更让人害羞。
“觉得后怕,”
穆京宸坦言道,“如果昨晚没有童栖樵,或者我慢了一步……”
“渝眠不会真的杀了我的,他想要的只是我的一个妥协。”
渝棠反握住穆京宸的手,有意无意地用指腹蹭着他掌心中陈年的疤痕。
“什么妥协?”
“先生没有亲兄弟,所以可能理解不了,”
渝棠垂眸看着从后背缠绕到前胸的绷带,“比起这个,刚刚老夫人说我以后就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嗯,你背上有伤,睡觉翻不了身,得我抱着才行。”
“那我也不该直接住进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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