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老师!”
出门没跑两步,渝棠就被早早候在巷子口的甄晦叫住。
“甄大哥?”
渝棠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穆京宸的身影,不由得感到奇怪。
“那个,小渝老师啊,和你说个事儿你别骂我们大哥哈。”
甄晦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看着渝棠。
“你说。”
渝棠也煞有其事地凑过脑袋,只听甄晦一字一顿道,
“我们大哥昨晚上不是泡了水还吹了风嘛……今早果然,发烧了。”
渝棠:“……”
“大哥这人吧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穆老爷子觉得是他呆在城里给娇惯的,一气之下就把大哥又轰去军营了。”
“倒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渝棠声音很轻,甄晦显然没有听清楚。
“啊?嫂子你说啥?”
“没什么。”
“喔,总之就是大哥现在病入膏肓,但军营里又都是一群不懂照顾人的糙老爷们……穆老爷子也是个犟的,说不过小小感冒,铿锵男儿熬一熬就过去了,不肯接大哥去医院。我看大哥病得实在可怜,就想着要不然……要不然请、请大嫂,呸,请小渝老师去看看?”
“你们营里一个军医都没有?”
“嗐!那不是穆老爷子下了命令,铁了心要挫挫大哥嘛。”
甄晦摘下帽子揉了把头发,发间都是汗,他要是没成功把渝棠给带过去,穆京宸非得从病床上跳起来揍他。
“我知道了。”
渝棠想了想,又进屋带了两副常给渝眠备着的退烧药,毕竟穆京宸是为了给他捞手链才受冻着凉,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晾着他不去看看。
“得嘞!您请上车,”
甄晦高兴地踮起小碎步,替渝棠拉开车门,“画室那边您不用担心,我叫人帮您请好假了。”
“邹卫伊?”
“没错,哈哈,嫂子真聪明。邹少爷已经从最开始的大呼小叫变得熟视无睹了,我跟他说您要请假去照顾穆京宸,他憋了半天你猜说了句什么?”
“什么?”
“他说让嫂子你注意卫生。”
“……”
渝棠疑惑地看向甄晦,“为什么会这么说?”
“喔,您应该还不知道,昨晚上大哥不是半夜才回去嘛,结果被门房当做贼给追了半天,闹得全家都知道他大晚上衣冠不整的从外面回来,这事当即就传开了。”
“那……穆京宸他无所谓?”
“嗐,大哥哪里会在意这个。他巴不得全村、不是,全城人都知道,免得再有些别有心思的莺莺燕燕纠缠他……对了,小渝老师啊,昨天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坚持把你送回家的,你也就不用受那通气。”
“穆京宸罚了你?”
“倒是没有,他昨晚上乐着呢,没心思管我。不过您放心,表小姐今早已经快要气死了,听说她薅掉了一地的头发,谁叫她对您不敬呢。”
“她掉头发和我没有关系。”
渝棠火速撇清关系。
“哈哈哈,害,前面出城之后路陡,大哥怕您会晕车,让我给您带了一把糖来,含着酸的可能会舒服点。”
甄晦说着便递给了渝棠一个糖罐子。
“穆京宸真的把陈皮糖给买断了?”
“不至于不至于,那么多糖都给您吃岂不是要给您吃出毛病来?其实就是那一天搜罗了一批,过几天港口再进货了,就恢复正常了。”
“喔。”
渝棠点点头,“你们军营能让闲杂人随便进吗?”
“当然不能,军营重地嘛,不过你是大嫂,你不一样。”
甄晦笑呵呵道。
那时候渝棠还没有想到,他抵达军营后会有一大群糙汉子敲锣打鼓欢迎他,并且追着他喊大嫂。
“我早就听说嫂子天生丽质,今天一见果真如此!大嫂,大嫂你别害羞啊,咱们欢迎着你呢!”
“今天中午为了欢迎嫂子咱们炖羊肉吃哈,嫂子你有啥忌口不?吃香菜不?”
“让让让让,让俺也看一眼嫂子嘛,嫂子你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能不能给俺介绍一下啊,俺好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人了。”
起初渝棠还会一个一个解释“我不是你们嫂子”,后来干脆放弃抵抗只在面上哈哈笑着,心里还想弟弟他倒是有一个,就是可能有点让人消受不起。
“好了好了你们别嚷嚷了,把嫂子都吓到了。”
甄晦替渝棠把那群军汉子们挡开,领着他穿过几排营房,又拐了几道弯才拐到宿舍楼里去。
渝棠本以为穆京宸会活蹦乱跳地和他夸耀自己身体好着,发个烧并不碍事,谁知道推开门后只见穆京宸病恹恹地被裹在被子里闭着眼休息。
“嗐,大哥还是那个死样子。早上我走的时候就觉得他病得要死了。”
甄晦挠了挠头,走上前去将穆京宸被子底下垫着的几大块冰坨子掏了出来,还自言自语着要换两块了。
“你们、你们给他垫冰块是有什么用意?”
渝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甄晦,和面色苍白的穆京宸。
“降温啊,”
甄晦习以为常道,“嫂子你别站着,找地方坐哈。在营里随意些。”
“我来照顾他吧。”
渝棠真怕再来两块冰坨子直接粗暴地把穆京宸给治死了,好在他经常看顾渝眠,照顾病人很有经验。
屋外一群看热闹的兄弟们看着甄晦被赶了出来,慌忙凑上前去,
“你看你个电灯泡,被赶出来了吧!”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
甄晦抱着两坨冰冻得手直哆嗦,找了个角落扔掉后从口袋里掏出渝棠带来的药包递给炊事兵,
“喏,快给大哥煮了,嫂子说灌两副病就能好。”
屋外热热闹闹,渝棠担心吵着穆京宸休息,干脆撕了几张报纸把透音的窗户缝也给堵上,看着紧皱着眉头陷入昏睡的穆京宸,他站在床前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碰了碰穆京宸的睫毛。
第17章 药香绵延
“唔。”
穆京宸被渝棠碰得皱起眉,但并未转醒。
渝棠帮他掀开额前的碎发,拿起枕边的毛巾擦去他身上滚烫的汗珠。穆京宸闭着眼睡觉的时候敛去了那一番意气风发,竟生出几分勾人保护的意味,尤其是病着的时候,像落了水后只想往人怀里钻的大狗狗。
“昨天就和你讲了会生病。”
渝棠无奈地笑笑,扒开被穆京宸攥在手里的被角,正要帮他搌去脖颈上的冷汗时,穆京宸突然翻了个身,一胳膊朝渝棠按了下去。
“嫂子,药煮好了……啊!这、这这这!”
甄晦端着满满一锅冒着热气和中药味的棕黄色液体进屋时正看见渝棠被他们大少爷紧紧箍在床上。
“折寿啊,我是不是不该这时候进来啊?”
甄晦收起掉在地板上的下巴,呆呆地杵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知道还不出去?”
穆京宸显然已经醒了,虚着眼睛不顾渝棠的反抗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渝棠听见他说话,更是气愤地抬手握拳往他身上砸了两下,
“你醒了还装睡……?快起床喝药!”
“对对,嫂子说得对。”
甄晦一听渝棠发话,连忙又端着药罐子迈进来,浓郁的中药味冲得穆京宸直皱眉头,连闻惯了药味的渝棠都没忍住屏住了鼻息,
“你们煮的是我带来的药吗?”
“当然,当然得是,”
甄晦点头如捣蒜,“就是伙房里的兄弟们怕大哥营养不够,加了只老鳖壳进去熬。”
“我有什么营养不够的?你们是巴不得我喝完一口气撅过去是吧?”
穆京宸愁眉苦脸地看着药碗,光是闻着就已经够苦了,他嗜甜怕苦,这么一大碗下去……这么一大碗根本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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