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您上次也看到他闹得有多凶,渝眠他性格太孤僻,我不在身边的话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渝棠摇了摇头,上次渝眠进医院,医生趁渝棠去缴费的时候和渝眠提议让他住院,这孩子一听就变了脸,抓着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就要往自己腿上扎,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要哥哥,吓得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都跑了过来,从此再也不敢和渝眠说这个事。
“唉,辛苦你这个当哥哥的了,”
医生见渝棠没有此意,也不便再劝,“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有位一直跟着军队的教授最近要回城,他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我和他说了渝眠后他对渝眠身上的病很感兴趣,等他回来了让他帮渝眠看看,说不定就能想出法子来。”
对渝眠感兴趣当时是医生随口编的,要不是穆京宸亲自去请,这位神医是万万不可能从军营跑来他们这个小医院的。
“谢谢您帮忙介绍。”
渝棠语气真挚,又被医生交代了几句后才回到病房里。他静静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渝眠,最终只是轻轻拉上了窗帘。
今天并没有降温,渝眠呆在家里为什么会突然发起高烧来……
“哥哥……好疼……”
渝眠轻喃一声,蹬开了半角被子。
渝棠帮他掖好被子,暂且抛开了只是显露了丁点头角的疑惑。
按照医生开的药方,渝眠一夜要吃三次药,接近清晨的那口药下去后,渝眠便开始上吐下泻。
医生安慰他说这是因为下的药太猛,吐过了就会好,果不其然,熬了整整一天后,吐得快要脱水的渝眠缓慢地开始退烧。
他们兄弟俩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渝眠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病过了整个周末,只是渝棠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又要出门去画室上班。
因为照顾弟弟积累而来的疲惫还未修整好,渝棠早上稍稍睡过了几分钟,等他匆匆赶到军校时,早课的铃声已经叮当当响起。
仔细一算,他和穆京宸有足足两天没有见面。
只要回到军校,渝棠便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穆京宸攥着他的脚踝凝神作画的样子。
穆京宸这人生得貌绝冠玉,眉眼间又带有在腥风血雨中沉淀而出的凌厉,那双弄枪舞刀的手在握着他的脚腕时却偏偏格外温柔,渝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抗拒和他接触,甚至在仅仅相别了两天的现在,一想到推开画室大门就能看到那双意气风发的星眸时,他就觉得胸腔里像是扑腾着蝴蝶,竟生出了几分隐晦的期待。
教室门被轻声推开,熟悉的画架和三三两两成堆坐着的学生一如往常映入眼帘,只是画室里找不到穆京宸的身影。
渝棠按下心里的疑惑,和正在讲肌肉纹理的教授打了声招呼,悄悄走到教室最后在邹卫伊身边坐了下来。
“你今早睡过了?”
邹卫伊看着渝棠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头发,好心帮他按得服帖。
“渝眠生病了,昨晚睡得晚。”
渝棠有些心不在焉,他来得已经够晚了,穆京宸却还没到,难不成他之前说自己也来画室帮忙是在骗他?
“喔,你弟弟又病了?我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放穆京宸鸽子呢。”
邹卫伊了然道,渝棠闻声怔住,不解地看向他,
“我放穆京宸鸽子?”
“别怕,他要是敢和你生气找你麻烦,我给你撑腰,”
邹卫伊仗着和渝棠熟,拍了拍他的肩,“听甄晦讲那小子一宿没睡,看来是真气得不行。不过这小混蛋整天没个正形,你气气他是对的。”
第12章 陈皮酸涩
“那……穆京宸今天不来画室,也是因为在生气吗?”
渝棠状似无意地问道,邹卫伊他们家和穆家关系匪浅,两家老人之间颇有些渊源,要说峪临城里最了解穆京宸的人,除了他爹妈应该就是被他欺负着长大的邹卫伊了。
“那倒不会,”
邹卫伊让渝棠宽心,“穆京宸嘛,虽然皮了点,但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记得攀花楼吗?他这人被惹到了向来都是直接动手,不会闹闷气。”
“这倒确实。”
渝棠回想了一下穆京宸的作为,君子动口不动手,穆少爷从来只动手,只不过这样细细一样,穆京宸回峪临以来每一次声势浩大地“动手”似乎都是为了给渝棠打抱不平。
“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个破画展,我打听过了,那展子是个归国商人为了结交权贵办的,纯商业展,没什么好看的,你不去是对的。”
邹卫伊和他聊了没两句,渝棠就被老教授喊去脱衣服要开始工作,只是今天和往常不同,他被嘱咐披上了一件薄纱般的外衫。
“我们这几天不是重点学肌肉纹理吗? ”
邹卫伊不解到,按理说他们应该盯着渝棠的胳膊肘子一顿研究描绘,可老教授让渝棠披上外衫他们还怎么观察人体皮肤的纹理和肌肉走向?
“人形都还没画清楚,你们怎么学肌理?”
老教授说着又打开了两盏取暖炉正对着渝棠,温热暖黄的灯光暖融融地在薄纱上流淌,驱散开凛冬的寒意。
“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明暗阴影和色彩对比,等你们能把暖光下的纱画好了,我们再学下一步。”
老教授一本正经地为穆京宸交待给他的嘱托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并且趁着穆京宸不在,赶忙让邹卫伊来帮忙管着纪律,自己连忙跑去隔壁楼的医学系喊那群医学生一起来观察人体。
渝棠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只不过给学生们当模特时也再没有受冻发僵的折磨,路过攀花楼时也再没有人敢对他指指点点心生觊觎,甚至老教授也说冬天要体恤他这样当裸模的,给他涨了工资。
只是穆京宸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画室窗外的腊梅已然开始打苞藏香,影影绰绰呼啸起冬风。
系里有爱聊八卦的学生想念穆京宸的有趣儿,三五成群地跑来问邹卫伊,怎么不见穆助教来画室了?
邹卫伊当然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本来他来画室就是一时兴起,肯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柴火烧完了,兴致淡了呗。你们以为给你们当助教很有趣吗?给你们改画能把我都给气个半死,更何况是穆京宸。”
他原本只是想说穆京宸当助教这事,谁知被有心人听了去渐渐发酵出几分不清不楚的意思。
那因为想调戏渝棠而被穆京宸罚跑圈的男生甚至在课间坐在桌子上大声和其他不知情的学生嚷嚷着他的小道消息:
“你们想,那穆大少爷多大的本事,凭啥来给我们当助教?肯定是为着咱们画室里那个裸模呗。”
有人听了表示不赞同,质疑他道,
“那也没见穆京宸对咱们小渝助教做什么啊,再说了,他现在不是不来了吗?”
“就是这样才对啊,连邹助教都说了,穆京宸那是兴致淡了,我猜啊他要么是觉得渝助教没趣儿,玩腻了,要么是已经得手后,想扔掉了,他们那些大少爷不都是那样。
“你懂个什么,邹助教不也是个大少爷,你觉得邹助教是你说的那种人吗?我看你就是仇富,就是嫉妒。”
“那是因为邹卫伊他心里只有画!画对他而言就像女人一样。”
男生不屑道。
“我还是觉得你在揣测别人,穆京宸是剿匪的英雄,要不是他,那山上的土匪早就打到城里来烧杀抢劫了,你怎么能这样编排他?”
有个小姑娘听不惯,尖声反驳,没想到却像火上浇油一样,激得那男生越说越过火:
“那问我你,穆京宸他那天干什么要把我们都支出去?不是为个色字还能是什么?你们姑娘家的还是太单纯。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咱们那位裸模肯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不然穆京宸怎么会那么快就失了兴致……”
“喂,你别说了!”
“怎么着?我就要说,正经人谁出来当裸模啊,光着个背给男人看,和街上卖的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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