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他迈不过道德上的坎,在努力忘掉那个突兀的吻, 可秦有昼自知心里有鬼, 仍然一日比一日难以和嬴未夜正常相处。
嬴未夜教过他许多事,可独独没和他说过如何处理感情。
尤其感情的另一方还是他自己。
秦有昼盯着房梁直到子时,这才艰难地睡过去。
.....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天色晦暗不明。
嬴未夜坐在他旁边看着书, 表情认真,像是在反复斟酌书里的词句。
而他面前,放着刚誊抄到一半的药方。
又是梦。
自打见玄消失,他很久没做过梦了。
秦有昼恍然,又觉得庆幸。
还好,不但不用面对真实的师尊,还能平和地和师尊相处。
没了道德上的坎,秦有昼心里放松许多。
“有昼。”
安静了会, 嬴未夜抬起头:“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是有心事?”
他说得稀松平常, 像是单纯关心他。
“抱歉,师尊。”
秦有昼心里紧了下, 没正面回他的话。
“是我有些心病, 师尊不必介怀。”
不必介怀的病。
这便是秦有昼对他那逾矩行为的定义?
嬴未夜眼中划过丝烦躁,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道:“你在介怀我亲了你。”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秦有昼面色白了两分,浑身的肌肉也跟着紧绷。
“....是。”
鬼使神差地,秦有昼承认了。
这事压在秦有昼心里盘桓不去,像是现实里无法宣之于口的心魔。
可现在是在梦里, 说了也无妨。
而且,他们早都干过更过分的事了。
“我不知您为何会那般做。”秦有昼沉默了会,轻声道,“纵然是您喝了酒,我觉着....”
他的话戛然而止。
理智告诉他,这也是不应该的。
平素听他说起些生活上的困惑,嬴未夜总会耐心开导他。
可他今日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秦有昼,等他往下说。
“您分明都记得。”秦有昼深吸了一口气。
他悲伤地看着嬴未夜:“可您却像是全忘了,这事便在您这过去了,只剩下我一人在介怀。”
嬴未夜表情古怪了一瞬,他问:“我如此待你,往后你打算如何做?”
“我不知。”秦有昼避开他的视线。
“可我不想再维系现状。”
分明没有黛旸作梗,他和嬴未夜,仿佛还是成了原书里那熟悉却离心的陌生人。
他先前只想和师尊彼此信任、相互依靠着走下去。
现在同样如此。
不想维持现状。
是想要离开么?
嬴未夜的手指压在桌沿处,被压得惨白。
他听到自己问:“有昼,这些都是你的肺腑之言?”
外面的天更阴了,像是快要黑透一般,秦有昼将书卷放下:“自然是。”
“若是可以,弟子从不想瞒着您。”
“好,好。”
嬴未夜像是自言自语,僵硬地咬出两个字。
他看向秦有昼:“有昼,你看我。”
秦有昼看他时,嬴未夜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你不觉得奇怪么?”
冰凉的手摸上秦有昼的脸颊,暧昧地抚摸着:“见玄不在了,你依旧会做能梦见我的梦。”
“.....”
秦有昼的瞳孔骤然缩紧。
看着年轻的修士面上露出错愕,嬴未夜心头也冒出诡异的快感。
他爱看秦有昼为他牵动情绪,哪怕不是些好情绪也无妨。
“...师尊?”
秦有昼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他心里冒出个可怖的猜想。
他早该想到的,可他太信任他,从未把怀疑往他身上引。
或者说,他不敢去猜是他。
梦里那个浪荡到有些...的身影和面前端坐的修士重合,暧昧的喘息声仿佛还在他耳边。
荒谬的背德之感灼烧着秦有昼强大的心脏。
他几乎无法呼吸。
自己纵容了他在梦里的恶劣行径,甚至回应了他。
梦醒后,他唾弃着毫无底线的自己。
他和师尊诉说着自己无法安睡,却不知始作俑者一直都是温柔安慰着他的人。
那时,师尊是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秦有昼依旧想否定自己的猜测。
可他眼睁睁看着嬴未夜露出个恶劣的笑,绿眸幽深,残忍地道:“害你不得安睡的,从来就不是他。”
“有昼,睁开眼吧。”
另一只冰凉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像是缠住了活人的怨鬼一般,手指越收越紧。
一道人影遮着长明灯昏暗的光。
秦有昼坐起身,恍惚地看着坐在床头的嬴未夜,一时未能回神。
....这是否还是一场梦?
他希望从松明寺回来后发生的事,都只是一场梦。
对他这副模样,嬴未夜自然是不满意的。
“很意外么?”他毫无温度地笑着。
“有昼,你我做了一百零一年的师徒,你当了解我。”
他做得出任何事,包括睡自己的徒弟。
“我每次梦到您,都是您做的。”
秦有昼回神得很快,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声音不自然地发着抖:“您擅自操纵我的梦!”
他不觉得恶心,只觉得愤怒和羞恼。
嬴未夜仍然像是平日给他答疑时般。
他长腿交叠,慢条斯理道:“说对了一半。”
“有几次春梦并非我的手笔,我只是在推波助澜。”
他看着秦有昼难堪的模样,又难过,又隐隐冒出丝兴奋:“至少你一直是自愿的,你有许多次推开我的机会,不是么?”
“您为何要这般做?”
秦有昼长发凌乱,衣衫也没平时那般齐整。
他的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和绝望。
嬴未夜在他心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形象轰然倒塌,比起因被轻薄和戏弄感到难过,秦有昼更悲哀于另一件事——
他和师尊,彻底回不去了。
“自然是我下流无耻。”
嬴未夜给他倒了杯茶,放在桌上:“不配为人师。”
“我跑到你梦里,是觊觎你的身体;亲你,也是借酒起意。”
茶汤溅在他的指尖。
一切已经背离了他原本的初衷,可嬴未夜不受控地道:“秦有昼,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一直是个阴沟里的烂人。”
若是寻常,秦有昼会拧眉让他别再说,眼里是对他全然的信任。
如今,秦有昼只是沉默着。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松开的衣襟,如遭雷劈般跌跌撞撞地扶着床起身,要去穿上外衫。
太狼狈了。
不管是他,还是师尊。
嬴未夜瞧着运筹帷幄,占尽口风,可秦有昼能感觉到,他也很痛苦。
再说下去,他们大抵也只会更痛苦,他迫切地想要结束这场荒诞的交谈。
可他不知他这举动,又刺激到了嬴未夜。
“你要走?”他扯着秦有昼的袖,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他压低声威胁:“你别忘了,我不光是你的师尊,你走不掉的。”
嬴未夜不安地看着秦有昼,像是一条随时会被丢掉的蛇,明明害怕被抛弃,却还是朝人亮着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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