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原书没有您的身世,修界给您补了一个身世。】
系统看得唏嘘。
这身世一出,把宿主和青丘绑得更紧,更方便黛旸误会他。
【....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宿主的死活。】
“秦有昼,你不怨吗?”
一道黑雾从门缝里探出,落在木匣边上。
“他们觉得有灵识的佛宝被献,死了就死了,我们都只是物件。”
见玄的声音已经没了笑意:“没有嬴未夜,你真会死在百年前。”
秦有昼却比见玄想象中平静。
他望着黑雾:“这一出局处心积虑,理当不只是为我鸣不平。”
秦有昼不知见玄中途又经历了什么,可他清楚,灵都会变,见玄也早都不是百年前那个热忱善良的灵宝了。
曾经的他连协助嬴未夜入寺都要犹豫一阵,如今却是邪术说用就用,人也想杀就杀。
为了引他入局,不惜让他再次沾染秽气,险些失明。
“当然,我请你来,是请你来做个抉择。”
黑雾涌动着,飘到秦有昼跟前:“不过做抉择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更多的过往。”
“你师尊带你走时发生的事,你就不好奇么?”他饶有兴致道。
“为何你那时怨气缠身药石无医,如今却只剩下眼疾....”
猝不及防间,一道扇风刮过黑雾,打得它飘散开许久,才重新聚拢。
“嬴长老。”黑雾转了个向,看向脸色阴沉的嬴未夜。
“您为他做了这么多,当真不希望他知道?”
嬴未夜冷冷道:“你猜本尊现在试着与你同归于尽,胜算几何?”
“师尊!”
秦有昼忙给他顺毛:“您不希望我知晓当年之事,我便不想知晓。”
听到他的话,嬴未夜的情绪才平静了许多。
他急于隐藏狼狈的过往,以至于没看到昏暗的长明灯光线里,秦有昼手正在微微发颤。
自进了幻境,嬴未夜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于秦有昼而言,眼下其他事都没他的命要紧。
他骗了师尊。
前尘往事就像洪水一般,一旦涌上岸,便再也回不了头。
经过见玄提醒,秦有昼其实不需要看,就已经记起来些许曾经。
....
那时的嬴未夜尾部的伤,远比在沉龙沼时触目惊心。
碎裂的鳞片嵌入血肉里都是最轻的伤,他的尾硬生生断了一截,滴滴答答淌着血。
蛟首上的角也碎了,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却还是盘成一团,将它护在怀里。
温热的血淋脏了储存菩提的木匣。
他喘着含着血雾的气,言语间却十分平静:“若是不教本尊带他走,本尊便自绝在此处。”
大乘期的大妖自绝会引来天雷,甚至可能毁坏松明寺下的灵脉。
这比丢掉菩提更加糟糕。
菩提被他护得严实,秦有昼看不到主持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挥退僧人后,发出声叹息。
“都是孽缘。”
一向温和老成的凤眼菩提终于着急了。
它拼了命地散发出微光,劝说嬴未夜:“施主,再这般下去,您会丢掉性命。”
没化灵的佛宝许多都欲望淡漠,菩提对牺牲和抛弃,本就没太大的感觉。
它不明白,供养它的佛寺都要抛弃它,他为何还要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他只感觉到,自己那坚实的芯里涌出阵酸和暖。
是很陌生,但很让人贪恋的感觉。
“我不是你的施主。”
嬴未夜耐心又温和地对他传音:“你愿随我去,我便是你的师尊,我自当护你周全。”
“你身上的污秽之气,也交由我来处置。”
他怕狰狞模样吓到它,便化成人形。
长久的拉锯让他面色苍白,身形瘦削,连发尾都糊满了血。
“蜃蛟一族世代镇压沉龙沼,身上的灵脉强盛,可炼化蜃气。”
他对老主持道:“您只要松明寺的名声,那它的污秽之气由本尊来担,若是本尊出事,也与松明寺无干。”
“您不可这般做!”
木匣子剧烈地晃动着,菩提失声劝阻。
“秽气不比蜃气,由常人承担,非死即疯。”
从未有人为它如此过,它自然没想到他会为它做到此步。
可它太虚弱了,连出声都连连咳嗽,自无法阻止大乘期修士。
“....”
老主持沉默了。
良久,他又叹气:“罢了,道长请便。”
见此情景,又想到先前见玄那番话,老僧难得生出了一丝属于自己,而不属于松明寺主持的怜悯之情:“贫僧为他算过,他百岁左右时会连遭几次劫,它是在寺里有了灵识,在寺里渡劫也方便,若是再受了污秽、或是您没压住秽气,也可以来寺里化解。”
“如有需要,松明寺的门会为他敞开。”
百年前松明寺有僧人五百余人,无人敢赌自己能化掉佛宝身上的孽债。
可那恶贯满盈、不通佛法的蛟,却为此愿意押上自己的前途乃至性命。
于情于理,他的确都有资格入松明寺。
嬴未夜没应他,只低头摩挲着木匣,自顾自和菩提说话。
“你方才没否认,如今便是我徒弟,应当听我的话。
分明和菩提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却仿佛和它已经许久前便见过。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盒盖,匣子里头,散着金光的菩提像是凤鸟的眼睛。
手腕处割开的伤口渗出泛着光的血,滴在菩提之上,像是眼睛又落了血泪。
一道极浅的符印生出,污秽的黑气朝上涌去,争先恐后地扑向他的伤处。
菩提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将秽气收回,可它现在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两边的灵力差距太悬殊。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泛起死意,嘴唇上一丝红润都不剩,捂着木匣的手也变得冰凉。
那横亘在手腕上的伤沾满了恶诅,变得狰狞恐怖,也再无愈合的可能。
如此,嬴未夜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我心意已决,你拦我也无用。”
秽气入体刺骨钻心,分明在经历极其痛苦的事,可嬴未夜面上却浮出不合时宜的笑意。
“往后我去之处,便是你我的家。”
他终于找到他了。
“我定解您身上的秽气,舍命报您。”
菩提心中终于生出身为佛宝不该有的怒和怨,萌出人的七情六欲。
它认为佛宝渡世理所应当,它愿意承担被舍弃的后果。
可当有人拦在它面前要替它承担一切,它又觉得他不该为它如此付出。
它已经没了任何价值,他替它承担秽气的事实已成,它唯一能做的便是舍命相报。
“我不用你以命相报。”
嬴未夜的嘴角渗出血,瞳孔黯淡无光,可脸上的笑意却愈发地明艳。
“压住你的秽气...你身上的灵力也会离散后重聚,等你塑肉身,化作婴孩,便会忘却今日之事。”
“我会重新养育你长大,教你为人,只要你承诺一件事。”
他已经气若游丝,却还是死死抱着它。
“从今往后,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得弃我而去。”
“我向您立誓。”
过往正在逐渐剥离,菩提的声音坚定,带着轻微的颤抖。
“再无松明佛宝,我哪怕忘却今日之事,也只做您一人的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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