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未夜抬眸看向吕却尘,直截了当:“线索断在这此地,你们怀疑玄血的根藏在这,所以才来寻我?”
他是蜃蛟,自然可以随意出入此处。
“我知晓师弟在褪鳞,不方便出去。”吕却尘长叹一声,“可那些丧心病狂的已不满足同类相食,甚至连灵族都不放过,再过些天,恐怕得吃魔与人。”
“情况紧急,蜃蛟又极其排外,所以才想请师弟带着我徒儿跑一趟。”
“至于悬杏峰的宗务,还有宗内大亲传该做的事....”他看着秦有昼,“就劳烦有昼辛苦些了。”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看起来考虑了所有事,实则算盘敲得啪啪响。
这回开山只招到一个黛旸还算天分不错,可惜心性不足,难堪大用。
吕却尘又把撬走秦有昼的事提上了日程。
嬴未夜和何濯缨不在,他有正当理由教授秦有昼治宗之法,往后也能把宗主的位置继给他。
至于何濯缨,她本就是他答应了报恩才勉为其难收下的,给她大弟子的身份,已经仁至义尽。
到底是年轻修士,被师尊这般对待,何濯缨脸上出现丝黯然,但她还是维系住冷淡模样,主动道:“师尊,师叔如今不便外出,我带些人去即可。”
“这可不行。”吕却尘还在假情假意,“你单独去,我不....”
“行了。”嬴未夜喝了口凉透的茶,不耐道。
“不就是想撬走有昼,说得冠冕堂皇,还处心积虑要我离开,绕这般大的圈子。”
“明知有昼不可能随你走,师兄反复勉强,倒真是不怕损道心。”
在这个宗门,其他峰主能管自家弟子,吕却尘可以管其他峰主。
但嬴未夜不一样,他想骂谁就骂谁。
褪鳞的蛟惹不得,吕却尘脸上青青白白,险些失态。
他颤抖着手捋了好几下胡子,语气也重了许多:“你怎能这般揣测师兄,师兄是为你好。”
“你已多年未出去剿魔,外界多有微词,你自己该清楚!”
“师兄还真是高位坐久了,压根不知道外头的风声。”
嬴未夜森森地笑着;“我这风评,怕是现在去剃度信佛,日日吃斋念经都补不上来。”
“嬴未夜!”桌子被拍出闷响,剑修一掌,桌上的镇纸化成齑粉。
“这回沉龙沼得有领路人,我已向蜃蛟一族修书,一切为大局考虑。”
闻言,秦有昼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您没过问过我师尊,为何擅自替他传信?”
师尊若是不去,又要被扣出尔反尔的帽子。
而且他隐约记得师尊和族里的关系不好,逢年过节也没联系,要是因此再和蜃蛟更加交恶,师尊往后的处境会雪上加霜。
吕却尘义正辞严:“他是宗里的修士,这本就是他的义务。”
“师尊....”
一旁的何濯缨忍无可忍想替他说话,吕却尘一挥袖。
“此事就这般定了。”他看向嬴未夜,“师弟,有些你我清楚的事,我想你也不希望被人知道。”
嬴未夜的脸色阴沉。
他的手指蜷缩,又松开来,忽地笑了:“好,我去。”
“但师兄也别忘了,您的一些事见不得光,望您记住您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两个亲传摸不着头脑。
何濯缨愧疚地看了眼秦有昼,秦有昼轻轻摇头。
既然是师尊要去,他也不能再阻拦了。
“宗主。”他突然出声,“晚辈实在担心师尊身体虚弱。”
秦有昼的声音掷地有声:“若是您要求师尊去,请让有昼代替师姐的位置,与师尊同行。”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着师尊一块去。
师姐在外头被迫饮了太久风霜,修为瓶颈但找不到要领,留在宗内,她能学的要比在外面更多。
而正好黛旸去不了蜃气密布之地,就他的性格,大抵也不乐意去,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远离黛旸,并且要师尊安心。
嬴未夜诧异地看向他。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释然地笑了。
“好,你随我去。”
一处沉龙沼,倒不至于让他护不住秦有昼。
只是他那点心思也不知能否藏住。
但就算藏不住,他的人,也不会教其他人染指。
“师弟,那淫教已经开始抓灵族。”
何濯缨微微睁大眼,提醒秦有昼:“我只是半妖,师弟若是去,会比我更危险!”
“秦有昼,切勿胡闹。”吕却尘蹙眉。
“那处是苦寒之地,你的修为,还不足以去这般危险的地方。”
“师尊是妖尚且要去。”
秦有昼和吕却尘对视着,面上毫无惧色:“晚辈是灵,自不敢推辞。”
嬴未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方才的憋闷成了愉悦。
“宗主,有昼是我的弟子。”
他说着,却侧目看向秦有昼:“此等事用不着您纡尊降贵地同意。”
“我允了。”
有昼说过,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吕却尘的管辖范围了,他极力掩饰着表情,这才压下眼底惊诧。
“...你若执意要去,那便去罢。”
他的目的没能达成,可总有人要去平定淫教的乱事。
秦有昼朝着鬼门关去投,不走阳关道,他自然也毫无办法。
“濯缨,送二位出去,我就不送了。”
不识抬举。
何濯缨沉默着将他们送到了路口,才道:“师叔、师弟,多谢二位。”
“祝你们此去顺利。”
她师尊想要一个中意的继承人,她心中清楚这是师尊的执念,她没能力改变师尊,自不会迁怒师叔和师弟。
“也祝师姐道有所成。”秦有昼笑着和她道别。
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
他们幼时分明都想得没这般复杂,可好像哪天,所有人都变了。
大师姐变得沉默寡言,三师兄会看人情世故,小师妹也总是叹气。
可他们好像除去一直往前走,去践行幼时共同听过的道,也没其他的办法 。
最近山里多雨,今天的日头却格外地好。
他们沿着石阶往上走,嬴未夜推开那扇推了百年的门。
“有昼。”他轻声问着身后的修士,“你确定要和师尊一起去?”
他说话时,墨绿色的眼眸中有灵力涌动。
“自然。”秦有昼迅速地应。
“去了,可就不能回头了。”嬴未夜勾唇,可脸上却没笑意,“你先仔细想过,再回我的话。”
“师尊,我已经深思熟虑过。”秦有昼不明白他为何反复问,依旧坚定地答。
“我定要随您一起去。”
他修为再差,照顾好自己也不是难事。
“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不要反悔。”
嬴未夜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是夜。
因着两人过阵子都要离开,秦有昼分外仔细地帮着嬴未夜检查了峰里的一切。
哪处要放傀儡,哪些蛊得挪位置,怎么同灵植们说清楚情况,哄好芥子....
回到屋里,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秦有昼的心情很好。
他不怕吃苦,沉龙沼再荒芜,只要有师尊又没黛旸,那便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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