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的,这是在招手?我以为是医生这个东西滑动动的呢。”
“是的,妈妈很聪明,宝宝跟你们打招呼呢,看,小脚丫也在动。”
……
赵凡跟乔柳新奇万分的盯着屏幕。
俩人拉着手,马路边看热闹一样看他们的新生命,跟孩子的第一面是这样的茫然无措,懵懂对视,忽然就哽咽了,赵凡用力眨一下眼,强装镇定,他想抬手去擦乔柳的眼泪,抬起手,却点燃了一根蜡烛。
火柴在晚霞里窜出濒死的火色,短暂又猛烈,最后在男人瘦白的手指上燃尽。
叶景园重新擦燃一根火柴,缓慢的逐个点燃生日蜡烛。
豪华蛋糕上悬浮着晶莹闪亮,似黑夜里挂满金色的铃铛,烛火映着男人的脸,但生日不快乐。
叶景园一个人点燃,又一个人吹熄了,身边的男人问他到底是不是今天过生日,叶景园笑笑说不是他。
“那是谁呢?小叶。”
“问那么多干什么呀,关你什么事呢?”
“因为喜欢你呀,不然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追着你问为什么买蛋糕?给谁许愿?因为谁不高兴?我做不到熟视无睹漠不关心,我现在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咱俩只是睡个觉而已,只有这一个关系。”
“可我并不想只是跟你睡觉。”
叶景园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拿起酒杯,到了手上却成了咖啡。
罗衫颤颤巍巍的端着咖啡杯,送到唇下轻啜一口,苦涩浓郁。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有限的生命里不想再浪费时间昏昏欲睡,于是他一面提神,一面欣赏自家小花园里植被繁茂,蜜蜂萦绕。
护工大姐人很好,她手脚麻利,永动机一样不肯闲着,刚洗刷完毕后,又热心的烤了一盘甜红薯送上来给其配咖啡。
俩人熟悉之后也会聊两句,大姐今天心情不错,她靠在藤蔓门框,试探的问:“罗老师……你之前是不是明星呀?我好像看过你的电视剧,你好像还上电视新闻采访。”
“采访?”
“就是那个对话新闻,李晓军的栏目,你是不是上过那个访谈新闻,我看你家里年轻的照片,感觉像。”
“哦,我知道是哪个采访了,”
风烛残年的人,暗淡双眼忽然泛起明亮的回想:“应该就是那个,我这辈子最红最好的一出戏,都在那个采访里。”
大姐脑子很快“……哎呀不好意思罗老师,我是不是说错啥了,俺不会说话,脑子糊涂了。”
罗衫笑起来:“我才是老糊涂呢,怎么你先糊涂了。”
他确实时常糊涂,脑子里浆糊一样,时间就这样在凝滞的日子里慢慢流尽,了无生趣,他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有一些小钱,一个人朝向人生路尽头走,黄土都埋到了咽喉,临了忽然间想起他那位一起长大的‘小朋友’。
其他的也想不起来,因为他老了,老得记忆都斑驳,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似隔纱望月,秋远春回,所以也不再责怪,不再懊悔,只剩下回味很美。
罗衫捏了一块红薯放在嘴里,绵软甜蜜,再伸手,却是捏了一束小花,被精心束放在牛皮纸内,淡白芬芳。
干瘪枯小的老太太如一粒风干的棉絮,她小心翼翼攥着花,不停的跟周围人确认:“同志,你好,请问乔青遥是葬在这里么?”
“抱歉我眼睛不好使了,辛苦帮我看一下,这里是不是纸上这个地址,这个地址是别人帮我抄下来的,说是乔青遥葬在这里,就是这里没错吧?”
“谢谢,可为什么不能进去?”
“只能在门口嘛?都在门口嘛?”
“谢谢姑娘。”
……
孤身一人的老太太,丧子丧偶又年迈多病,未成想居然如此高寿,生命似乎没有尽头。
由于终日呆在房间里不方便出门,此一翻路程对她而言已是惊风怒涛的征途,经历一整天艰难险阻终于来到目的地,目的的尽头是别人的墓地,鲜花满地。
漂亮的年轻女孩也在附近徘徊,热心的帮助这个迷茫恐慌的老奶奶。
“奶奶就在这里,您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他听得到,我在这儿陪着您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开口。”
白发苍苍的人千恩万谢,望着一地的海报和礼物踌躇。
她捏紧了花,目光停在画报里的俊美笑脸,小心回忆那唯一一次见面。
“奶奶,您也喜欢乔呀?”
她摇摇头:“是儿子喜欢。”
“咦,那为什么是您自己来呢?”
左诗的妈妈弯下腰,她动作缓慢,试图将小白花放在乔青遥的脸上,多年以来月月都有一笔钱打在夫妻二人的户头上,直到乔青遥去世才终止,她心里清楚,是谁在替她的孩子赡养父母,也心犹有恨,但是还是来扫墓。
人真是奇怪。
轻风吹拂万物。
恩怨和语言,生死和时间,一切随风而散。
女人的枯手在风中颤抖,花却没有放下,而是被另一只手接过去,花束也从素白灿烂成艳红,自男人的细嗅下怒放。
左昀刷卡结账从花店出来,将花同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在副驾位,而后驱车回家。
不知不觉他俩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乔青遥没有忽然消失,也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虽然这几年新闻上虽然总是有匪夷所思的坏事,但他只是很平常的跟左昀生活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圣诞夜看过星,在美术馆里躲过雨,周末一起出门吃好吃的餐厅,平日里强喂对方吃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就这左昀还胖了几斤,兴许是生活太安逸。
乔青遥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似乎根本就不会变化,一张雪白鲜嫩的小脸蛋永远年轻,让左昀嫉妒又伤心,每年生日都许愿希望下次生日慢点来,时间慢慢走,自己也好老的慢一点,毕竟家里有鬼青春永驻,自己要跟鬼比赛长命貌美,当前赛程自己相当吃亏。
甚至于有一次做着梦左昀都在许愿,梦里面大法师都布好了阵,他跪的板正,嘴巴长的老大却怎么也说不出声,法师等的都不耐烦,赶着要去下一场天真梦里,催促间直接将左昀急醒,他醒来时还双手合十,正蜷在鬼怀里。
周遭天光大亮,昨晚上为了换换空气他们开窗忘了关,微风吹的风铃叮当,带着薄雾逛进卧室,落在棉被翻滚的床,抚过堆着面包和草莓的厨房,以及怀里睡觉的光腚小伙儿。
这种场景又让左昀觉得似曾相识,在这个家里,乍现的熟悉感仿佛隔世记忆,他跟乔青遥说过好几次,但是对方每次都不接话,只是搂紧他。
反正日子就这样平常简单,并无波澜,他俩就在这个有花园的小家里,相依着看外面的风风雨雨,日出日落。
一年一年,春来秋去,不曾分离。
车载音乐还是熟悉的歌,唱歌的人左昀更熟,城市里车流人潮,纷扰喧哗,左昀感到满足快乐,不自觉随歌附和,满怀爱意的眼波,被晚霞捕捉。
别墅区园林设计到了秋季如童话一样,斑斓浓郁,路边有人影闪过,左昀瞄到了,本就雀跃的心更乱了,他连忙靠边停车,下车朝后看。
车窗半落,隐约能听到颤动的音响,跳动的音符中,心也猛烈的跳动,左昀朝着那个人走过去,脚步渐快,到最后干脆跑起来。
逆光夕照,左昀灿笑着奔跑,周遭都寂静,万物也噤声,只有他的心跳声,和他伸向爱人的手。
大千三界,一切都只能短暂的获得,可众生依旧伸出手,
他们心手相传,美满和欺骗,谎言和贪念,生存和情‘欲,奉献和名誉,原谅和遗憾……人世间的七情六念、死亡和新诞,此刻全都朝向那一处,那一个人。
乔青遥站在路的尽头,听到左昀的呼喊后侧脸回头,他双目清亮,雪夜皎月一样。
挣扎不熄的太阳,绽放出最后耀眼刺目的光。
风势陡起,吹的乔青遥衣衫猎猎,发丝飘荡,他转身伸手,攥住迎上来的另一只手,连带着左昀整个人,如同羽毛一样轻轻落入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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