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色阴沉,本来说去城里逛逛夜市的几个人哈欠连连, 只好将念头抛却脑后。吃饱喝足, 互相道过晚安, 他们一起又去房间里看望了还不太能走路的宋书绵,约定好明天早上天□□晓时就去城里最大的车行购入两台越野车,以供后续的路途使用。
对那两台沉入冰河河底的车,阮希还比较念念不忘, 反而陆征河对它们没什么感情,他说车都来自北部联盟, 是供战.争所使用的,它们的宿命始终是变成一堆废铁。
文恺说,glacier城和holy城的命运在《二十六城预言》上是连在一起的。
他推断,地面裂变来临的时间大概是后天,并且灾难会将这两座城市一起覆灭,所以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离死亡更远一些。
为此,文恺和厉深在取得陆征河的同意后,专门去找了一次holy城最有话语权的“安全员”, 劝诫尽快疏散群众去到下一城, 不料对方不理不睬, 说预言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席卷了陆地,可是灾难却没有来到这座城市,也就是在他们的意识里, 灾难已经结束,毁灭的只是南方部分城市。
厉深无奈,不得不搬出自己来自北部联盟的身份, 吓得对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诚恳地问他城市能保留下来的可能性。
“百分之零。”
厉深当时的语气十分恨铁不成钢,双眼就快要挤出泪花了,“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您相信我,我见过每一座城市的覆灭,从ablaze城一直到holy城,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海水倒灌、地面裂变中,也有一部分人死在逃亡的路上。”
“可是从我们这里到zenith城还要经过那么多座城池……”对方迟疑道。
“我是认为,您有义务通知全城的居民。至于留下或者是离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雪山之巅虽然遥远,但也是个可以抵达的地方。”厉深继续说。
等不是办法,干才有希望啊。
的确,就算最后到了雪山之巅,所有人能不能真的活下来都还是个问题。说不定前一秒才踏上雪山神迹,下一秒整座雪山就迎来垮塌,连机场都不复存在。虽然这么说非常有辱神明,但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可能性。
灾难面前,没有百分之百。
·
临走前的一晚,他们还有珍贵的时间可以休息。
同样是雨夜,都是在四周静谧的房间里,安全、舒适,耳畔却再没有海潮撞岸的声音。雨从天空垂落,像无数条细小、透明、又白亮亮的山涧瀑布。
阮希躺在床上研究卧房内简单大气的吊灯,想起随风摇曳的蓝铃花。
现在,他又一次面临着:结了婚就要和老公睡一个屋!的问题。
房间是陆征河写的,美其名曰:方便保护omega。当然,安排住宿的时候阮希也没有反对,毕竟他还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
再过几城,就要进北部联盟的空域了,说不定到时候直升机直接过来“嗖”地一下把他接去雪山,路上相处的时间也少了,万一到了雪山,陆征河顺利完成任务,于是名正言顺回部/队训练,那就真的没有可能性了。
哎。
到现在也没标记我。
阮希想着,烦躁地翻了一个身。
他也说不上来,在陆征河对以前的记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己到底能不能让他标记。虽然说已经结婚了,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重新相处,他好像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陆征河,和以前很像,又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他不想执着于过往。
他不得不叩问自己,过去真的比现在更重要?
阮希是那种不愿意自己待着乱想的人。
他没事做,便把手伸去抱住枕头,抱起枕头就把下巴放在上面,开始在床上胡乱地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等精疲力尽,滚累了,闹够了,阮希眼尖,忽然看见另一边枕头下有一个磨砂白包装袋。
它包装看起来很私密,一眼望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阮希心跳加速,把手悄悄伸过去,做贼似的。
然后他迅速把包装袋抓过来攥在手里,以做作的咳嗽声遮掩住塑料摩擦声。阮希又把脑袋钻进被窝,背对着光和陆征河,仔细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什么。
果然。
是holy城赫赫有名的:白!蕾!丝!吊!带!袜!哇!
怎么还真有这个东西?
这是只要有omege和alpha一起入住都会赠送的吗?
阮希稳住情绪,迅速镇定下来,余光稍微往身边瞟了瞟,断定暂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它。为了避免被发现,阮希将包装袋藏在手里,将包装袋又塞回枕头底下去,然后把床单朝他那边扯长一点遮挡。万一陆征河突然有什么新的奇怪癖好,那就……
藏了东西,阮希有点心虚。
他把棉被裹紧一些,眯起眼,偷偷去看正坐在客房飘窗上拆枪的陆征河,喊了一声:“陆征河。”
居然没反应,居然不为所动。
好拽!
更喜欢了。
时间过了一分钟,陆征河才把手.枪以最快速度重新组装好,再缠紧手上的绷带,将手.枪放在身侧。这时,他抬起头来朝阮希这边望:“刚刚在弄里面的零件,不敢动作太大了。”
然后他拿起手.枪走过来,将手.枪藏在枕头下,以备不时之需。
陆征河的手朝枕头底下探去时,阮希的心跳疯狂加速。他不得不按下脑海里那些荒唐的幻想,祈祷陆征河不要发现酒店赠送的匪夷所思的礼物。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陆征河才抬起手脱掉上衣,露出里面一件单薄的短袖。他把衣服挂在床尾的铁架上,顺着床沿坐下来,“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没有。”
阮希没动,盯着他因为练枪而长茧的指腹看,垂眼颔首:“你陪我聊聊天吧。”
“好。”陆征河是个优秀的倾听者。
他伸手试了试阮希额头的温度,感觉白天退下去的热意又蹿上来了,语气也柔和一些,“你说,我听你讲。”
望着对方真挚的眼神,阮希没忍住伸手,大拇指在陆征河的耳根摩挲,像在思考。然后,他低下头,呼吸一起一伏。气氛徐徐沉闷。
阮希说:“我是不是特别好笑?”
这问题给陆征河问愣了,不知道这是送命题还是送分题,权衡之后,只得摇头:“你人不搞笑。”经历还是有点搞笑的。
“是吧。有时候觉得,我的人生还挺搞笑的,一直在反复打自己的脸。当初,还在ablaze城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跟宋书绵说私奔很傻逼,说家族联姻很傻逼,结果稀里糊涂地,自己全干完了……”
“很傻逼?”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是吗。”像逮到小尾巴,阮希冷笑一声。
陆征河满脸问号:?
伸手捏住陆征河的一边脸,阮希恶狠狠道:“别想骗我。你明明当时都不愿意,还喊着要坠机。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征河沉默,传递了一个做坏事被发现的眼神过去,同时像在问:谁告诉你的?
不想继续拆穿他,阮希靠得陆征河近一点,对方的气味充斥了鼻腔。玫瑰盛开在暗色的原野,天地间绽放出令人陶醉的花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温度异常,暗示自己是因为发烧的原因。
阮希说:“我好烫。”
直起上半身,陆征河朝床边挪了一点,半蹲着用手臂把阮希的肩牢牢扶好,准备拿热毛巾给对方擦脸。
烧成这样,阮希双颊通红,半阗着眼,用手背“烤”自己的脸。他小声嘀咕:“我天啊,宴席上烤乳鸽都没我烫。”
陆征河点头,“饿了?”
“不是,”阮希心想反正都扶了,干脆一头栽进陆征河颈窝里,好不容易生个病,将计就计,“我有点儿头痛。”
“那好好睡一觉。”陆征河作势要把阮希放下来。
他一只手搂着阮希的肩膀,另一只手从阮希的膝盖下穿过,想要把人抱起来。阮希感觉身体一轻,真就这么被陆征河抱稳在怀里了。阮希被放在床上,陆征河将手从他后脖颈的空隙中抽出,眼尖,看见枕头下有雾白色的“不明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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