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恺:“……”
俗话说得好啊,儿女情长果然影响大事。
·
半小时以前,阮希差点就被发现彻夜未归。
他刚冒着雨跑回到车上没多久后,陆征河就醒了。他没有躺到后排去和阮希挤在一起,而是揣着手臂,在驾驶位上坐着打盹。
那时候天没彻底亮起来,车内的小灯也没开,一片漆黑,陆征河自然也没看见阮希湿透的衣裳。
陆征河醒来之前,阮希还扒着座椅,努力伸长脖子去看陆征河闭着眼的样子,越看越生气,想抬起手给他两拳。
这会儿,顾子荣拿着雨伞匆匆跑来了。
接过雨伞时,阮希和顾子荣的眼神对视,交锋无声。
顾子荣很快地将视线挪开,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趁着四下无人,阮希准备说点什么,不远处,宋书绵举着雨伞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来了。
“阮希!”
宋书绵站在车外小声地叫,一脸做贼心虚,“趁他们不注意,我才跑来的,不然又要被骂,说我身体不好还出来受凉……”
“是受热吧。”话说到这里,阮希才蓦然发现火城的气温已经因为降雨而变低。
等阮希换好衣服,举着雨伞下车,宋书绵这才从清晨的亮度下看见他憔悴的面容,心疼道:“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没事。”阮希还没照镜子。
但毕竟自己熬了个通宵,能想象得出来黑眼圈有多重。
宋书绵惊叹:“陆征河也太,太厉害了吧……”
阮希愣了愣,否认他的臆想:“我们没有实质性关系。”
“也对哦,不像被标记了。”动动鼻尖,宋书绵仔细闻嗅,确实没在阮希身上感觉到omega被alpha标记的气息。还是那股熟悉的酒香,很淡很淡。
“别闻了,我们没有上过床。”
“那……车/震?”
捕捉到这句悄悄话的耳朵诡异地红了。
“宋书绵……”阮希闭目,咬牙切齿道:“你都在想什么!”
“因为,”宋书绵难得被阮希凶,吓得瞪大眼,“因为你们两个人感情本来就那么好,现在关系也很好啊,难免有控制不住……”
“我说过了,他不记得我。”一说到陆征河失去记忆的事,阮希觉得自己宛如魂穿悲情剧本,怎么看怎么惨烈。
“真的?我以为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
“他怎么可以忘了你?太绝情了吧!”要不是身体受损,不然宋书绵一定会上蹿下跳。
“就是啊。”
因为这个事,阮希已经没什么力气争辩,“可能被喂了什么忘情水。”
“那肯定也有解药的。”宋书绵自顾自地说,“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拉倒吧。
阮希面无表情,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
以为是写小说?想恢复就恢复,想忘记就忘记。
“没必要,”阮希摇头,把最后那点希望吞进肚子里,不愿意再去计较,“就这样吧。互相重新认识一次,挺好的。”
宋书绵很想和阮希聊天,朝他那边凑了凑,轻声道:“阮希哥,你会想家吗?”
“不知道怎么说,”阮希回答,“想又不想,更多的是怀念城市吧,毕竟是那里长大的。我最开始在路上的时候就特别想回去,觉得我不能抛下我的城市,后来发现回去也无济于事,应该多考虑考虑怎么活下去。”
宋书绵忍不住道:“你爸管你那么严,对你又不太好,要求还多,伯母去世得也早,你还想回去?”
“……”阮希忽然被戳中了心事。
“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缺爱。”宋书绵点评道。
阮希垂下头,并没有觉得宋书绵说的话有冒犯到自己,反而陷入了沉思。宋书绵说得对,自己就是个特别缺爱的人,家里对自己特别严格,自己太压抑了所以不太喜欢规规矩矩地听话,就想着要怎么样去反抗。但是越反抗,自己反而越对那种家庭的温暖特别渴望,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温度。
宋书绵继续说:“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家。”
“或许吧。”阮希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想法。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得车顶直响。
阮希透过玻璃,看外面逐渐汇聚成洼的积水,一只穿着军靴的脚踩上地面,水如烟花绽开在周围,然后另一只脚也踏上来。
顺着脚踝,视线往上,他看见对方笔挺的腰背,有力的臂膀,以及足够宽阔到扛起整支军队的双肩。
陆征河是侧对着自己的。
他帽檐压得很低,唇紧紧地抿着,看样子在悉心倾听部下的汇报。从下属们恭敬的态度来看,毋庸置疑,陆征河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书上说,有缘分的人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不管分离时各自去向了何方。
这可能就是眼前他们的状况。
四年过去,他们似乎都变成了更好的样子,自己没必要再困在回忆里出不来。
既然有新的身份和故事了,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如果换做四年前遇到同样的情况,阮希一定会从在大雨还未来临之前奔跑,奔跑在一望无际的火城岩石地上。跑到等星星都落下的时候,他会站到越野车车窗边,等陆征河醒来,再直接询问他为什么要隐瞒。
可能会哭,会想动拳头,一巴掌打得陆征河怀疑认识,也会把这四年来受的所有委屈和不愉快全部讲给对方听。陆征河可能不会回答,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笨拙地抱着他哄,像高中晚自习下课后天台上的十七岁那样,头顶有星月,怀里有爱人。
但是现在的阮希不同了。
他变得更害怕失去。
现在,死亡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而不是对方。
但阮希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陆征河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夫?
除了不喜欢、怕牵扯,阮希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而且,一路上陆征河提过好几次要带他解除婚约,阮希现在摸不清陆征河到底还想不想和自己结婚。
但是陆征河对自己又那样好,是alpha对omega的本能反应吗?
暂时随他去吧。
阮希也想不明白了,现在的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去那边车上了,”宋书绵接到顾子荣的召唤,踮起脚,朝那边皮卡车挥手,“马上就来!”
阮希点头:“快去。”
“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宋书绵十分真诚地,“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因为我是ablaze城人?”阮希抬起眼。
“不仅仅是……”临走之前,宋书绵听他这么问,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继而弯成一道桥,“还因为你是阮希。”
这就足够了。
阮希拉开车门,任自己站在风里。他撑开伞,看宋书绵小跑着朝另一辆车上去。
·
他们在朝阳完全爬升上天空后逗留片刻,开始启程去到仍燃烧着山火的边境线。
开了好一会儿,阮希才明白过来昨天夜里自己走了多少步。
在路途中,阮希注意到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它们甚至不像大雨作弄的遗留物,没有水洼,没有斑点状的痕迹,倒是像远处流过来一条河,让这些水流哗哗地飞下火城的岩石,有的蒸发,有的继续流淌向远方。
哪里来的水?难道这边有河流?
车辆行驶到边境线。
相对于昨日,火势正在减弱。
阮希想起昨天在这里遇到的卫弘,月亮和火把他堆出幻象。
被烧成焦土的植被都是黑色,小小的,蜷缩在土里。没有被烧的树叶大多枯败,被风一吹,整片树林发出脆脆的声响。
“我看看望远镜。”阮希摊开手,陆征河把望远镜交到了他的手里。
架上望远镜,阮希看见了边境线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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