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开口解释,姬宣道:“没仇。”
尔雅笑道:“那你跟我师弟有仇吗?”
“也没仇。”姬宣淡淡道,“最多有过小打小闹,但我和袁无功,不是仇恨彼此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姬宣又看我一眼,便面无表情道:“朋友。”
我:“………………”
这句朋友定性尔雅是信还是没信,我已经不想再费心关注了,他哼哧哼哧扛着麻袋回房休息,第二天又扛着麻袋跟我们继续赶路。
我们活人可以不吃饭,但我家雪儿绝不能饿着肚子干活,我中途去给雪面娘喂马草,回来时发现姬宣尔雅站在背风处,两人正在心平气和地说话,我隔得远听不清,大概是在说易安的事。
“……你师兄陪我母亲走了人生最后一段路,若他还在世,我会报答他这份恩情。”
尔雅是怎么答复的我没再往下听,过了会儿他们从拐角出来,尔雅经过我时低声说了句:“虽然你胃口太大,但你眼光不错,算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私事。”
我愣在原地,姬宣骑着马过来,他显然还在记恨我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喊我上马时,那声音真是冷酷极了。
不过当我靠着他胸口感慨了句幸好第一个娶回寨的是冰儿,这事儿就悄无声息翻篇了。
但冰儿再怎么神通广大,他能帮我做的事究竟是有限的,这世间种种艰难险阻,说到底都只能由我一一去蹚,一一去尝。
谢澄也和姬宣一样,都很想帮我,我既觉得他们有这份心意让我很是宽慰,又觉得他们不如学一学袁无功,就当个打滚撒泼任性妄为的熊孩子,让我焦头烂额,让我无可奈何,如此一来我在此地欠的情便会更少些。
走的时候……也能少些牵挂。
作者有话说:
临近完结,家里却有些变故,最近的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
第361章
我预想过届时见到袁无功谢澄会是什么鸡飞狗跳的情景,左右不过一个面容狰狞扭曲,一个满怀大义凛然,然后在两军会师的瞬间齐齐冲到我面前来疯狂告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谢澄最终带着袁无功到了我先前同李严绪陵他们共居的那处住宅,进大门前我正在心底琢磨一会儿见了人该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可尔雅背着他不离身的麻袋,挠挠头,忽轻描淡写来了句:“我先不跟你们进去,对着羽仪也别提我的事。”
“你要去哪里?”
他撩开幕篱对我微微一笑,尔雅既然都能跟我走到这里,估计也不会再反悔临阵脱逃,我便放了他自由行动,转而只与姬宣两人进门去,不出几步路迎面撞上绪陵,他一脸晦气,边拍打着自己的衣物,边回头不知是冲着谁嚷嚷:“别以为我跟闻人钟似的好脾气,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一早就得拿扫帚把你赶出去……什么玩意儿!”
他身后屋子敞着门,绪陵又站院子里骂骂咧咧,我停下脚步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说谁谁谁阴阳怪气阴险狡诈阴谋诡计一箩筐,这和把袁无功的名字大声念出来有何区别。
绪陵又怒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那些我不管,我也不在乎,总之你记住一句话,别给我弟添麻烦!你知道他断着一条腿还要天南地北替你奔波吗?……合着你不知道啊,那你矫情什么?你有什么好矫情的!真受不了你们这么磨叽的一套!”
那气势那派头,那叫一个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主打今儿哥就是要教训弟媳谁说话都不好使。
想到尔雅那个恶婆婆也磋磨了我好几日,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绪陵替我出气,我顿时心理平衡不少,姬宣站边上默默瞅着我躲柱子后偷听,他这么大个人还是很有存在感的,没多久绪陵就注意到了姬宣的存在,并惊讶道:“你们回来了?”
绪陵这一喊,那屋里立刻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数日未见的谢澄疾步走到院子里,他几乎是没有半点迟疑便将炯炯目光投向了我,先是在我面上巡逻般快速扫了一遍,紧接着就难掩焦急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腿上。
“你腿怎么了?”谢澄嗓音沙哑得很不自然,“你腿到底怎么了?”
他不等我回话就奔到我面前,我刚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为绪陵的言行叫好,现在就后知后觉出了一丝尴尬,谢澄视在场所有人为无物,径直半蹲在地轻轻握住我的脚踝,伤腿虽拆了做支撑的木条横板,纱布却仍从衣袍一角露出来,他动作已经够小心翼翼,可天下第一掌心的温度仍是令我冰冷皮肤掠过一层灼热的战栗。
我莫名稳不住身形,本能想扶柱子,手指刚递出去就被姬宣及时握住,我低头试着对谢澄解释:“我脚没事,不小心受了点伤,现在也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他在雪地一个人乱走,被捕兽夹伤了。”姬宣稳稳当当把我扶着,他淡漠补充,“就是养了这么些天,行走也还是有诸多不便,并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
拆台拆得未免也太无情了,冰儿。
谢澄虎口虚虚环着我的伤处,他沉默地蹲我脚边,也不抬头看我,就一个劲儿盯着我的腿,他肩背紧绷,眉峰冰凉,那种无需言语的压迫感寸寸弥漫,令谢澄惯常束起的头发都显得像是一柄凛然出鞘的长剑。
半晌谢澄才站起来。
谢澄:“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乱走。”
我:“我没有——”
谢澄不由分说打断我,他扶住我另一只没有着落的手,又对姬宣心平气和地道:“你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乱走。”
尽管谢澄语气并不激烈,可这实打实是句地位平等的责问,姬宣对此的回应是:“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
他俩一来一往对答流畅,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电光火石间,我对上了不远处绪陵的复杂视线。
绪将军左眼写着腻歪右眼上书恶心,横批:“能不能让我弟坐下来喝口热茶再来献殷勤,能不能分清主次详略轻重缓急啊?”
谢澄不再和姬宣进一步商讨责任划分,他低声问我:“能走吗?”
我忙不迭点头:“当然,我都说了我好得差不多——等等,你做什么!”
谢澄依旧没搭理我,他单手把我腰紧紧搂住,将我携在臂弯里,便这样迈步向前去,那种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态度着实惊呆我,以至于我双脚离地被他带着穿过院子进了屋,就是被放在椅子上了,我也还是云里雾里没回过神。
满脑袋都是夫纲不振,危!
危字还没放送完,我听见谢澄道:“你再给他看看,伤了腿不是小事,骨头出了岔子再想弥补就难了。”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这些事用得着你教我?”
“我不教你,你别装聋作哑就好。”
椅子置有软垫,屋里更是温暖,不知何时我手边已被热茶与糕点簇拥,谢澄抱胸正对我而立,姬宣则把手放在我椅子的靠背上,他俩都低着头,看袁无功慢慢把我脚上的纱布解开。
我坐立不安,左顾右盼,总觉得事情这个发展方向有些不对劲,满室寂然,我忍不住开口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谈正——”
冰药秋:“你安静。”
我:“………………”
绪陵本来是跟着我们进来的,他站在门边看了我这头一会儿,张嘴无声狂笑着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相公还把夫人当傲娇小猫,结果自己被小猫叼住后颈皮拿捏了。
闭站期间如果有更新,我会放在微博上,开站后再搬到这边来。
第362章
姬宣冷漠,袁无功狡诈,谢澄乖张。
我跟这些天选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美玉生辉自有傲气,我理解,便忍让,自忍让出发,到一步步走向习以为常,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光始终围着他们三人打转。
我以为自己是被困于一场胜负不明的棋局,但也许我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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