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马后,急奔到皇帝所坐的露台前,行过大礼,正欲归队,却被皇帝叫住:“阿曜、阿甚,到朕身边来。”
两人连忙疾步走到皇帝跟前,又再行礼,皇帝命两人起来并赐坐,笑着说:
“这都是谁家千里驹,竟生的这样好,叫大家都不住眼的看。”
李限笑着附和:“皇兄,这才是真正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皇帝佯怒:“阿限这意思是说,皇兄老了不成?”
李限笑道:“皇兄自己说的,我可没这意思,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怎么会老。”
谢启就坐在皇帝旁边,他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小儿顽劣,还请圣上莫要怪罪,微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皇帝笑着说:“寡人什么都知道,定是芷儿贪玩,才带累他们来迟了,爱卿快快坐下,出来玩再不要那么多的虚礼。”
谢宁曜心想,大概也就只有李限和永淳公主才敢和皇帝这样说话。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的这位圣上又最是喜怒无常,即便是朝中最圆滑世故的宠臣也不敢乱说一个字。
皇帝又问:“阿曜,你最淘气,可知有什么好玩的围猎游戏?答不上来,是要罚的。”
谢宁曜愣了愣,完全猜不透皇帝想干嘛,况且他根本不懂围猎,只能如实说:“还望圣上恕罪,我实在不知,要罚也只能认了。”
这时永淳公主才跑了过来,依偎在皇帝身边撒娇:“父皇不许罚阿曜,只有他最好玩,我只和他玩,不仅不能罚,还该赏。”
皇帝笑道:“不罚他,就罚你。”
永淳公主还要撒娇,却见父皇脸色骤变,她虽极受宠,也不敢在龙颜大怒时再胡闹,连忙垂首恭敬站着。
谢宁曜也吓的冷汗直冒,他能从皇帝眼中看到凛冽的寒光杀意,他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今天得皇帝赐坐的一半都是谢家人,他们见圣上动怒,均是已准备好跪下,只是他们都知道圣上喜怒无常,只等着看是否有转圜。
皇帝又换上笑脸,招手让谢宁曜到他身边来,拉着谢宁曜的手说:
“曜儿,你可知朕最疼爱的小辈就是你,今日只为让你高兴,你想要谁拔得头筹,点名让他上来,头筹的奖励可是侯爵,你得想好了。”
谢宁曜:……皇帝这什么野路子,我看不懂!
下面众人顿时躁动不已,纷纷后悔以往怎么没多加讨好谢宁曜,谁知皇帝是真喜欢这纨绔?
第30章
谢宁曜心知不便让圣上久等, 更不该真接下这活计,连连推辞不肯点人,谢启也忙站起来帮着推辞, 只说幼儿无知、不堪如此重任, 等语。
皇帝却是铁了心硬要谢宁曜点人,实在推辞不过, 谢启才说:
“曜儿,你既承蒙圣上如此厚爱, 便放心大胆的说来,只是素日里你最顽劣, 到底是说不好的, 也只能跪谢天恩浩荡,叩请圣上以小儿懵懂之错着家法责之。”
皇帝又笑着宽慰了父子俩几句, 还命谢宁曜随心所欲。
谢宁曜大大咧咧的说:
“请圣上恕罪,曜儿实在不知该点谁, 若依着我的心意,那、那我就给我自己,我这样不学无术又极怕吃苦受累, 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纨绔。
别说功名爵位, 我能少给家里惹事,少得罪些世家公子同窗, 就已是我的造化, 是家里万幸,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得侯爵, 我不给自己, 难道还能便宜了旁人?”
底下众人听后都有些忍俊不禁,有的甚至已经笑了出来, 纷纷想着,这谢宁曜还真是个只长一副极好皮囊,全然不长脑子的草包!
但凡晓点事的都知道这种赏是不能指给自己的,这话一出,等会儿无论是点给谁,对方原本怀着十分的感激之情,也只能剩下五.六分了。
更何况圣上何等英明神武,最厌蠢笨之人,这番不过脑子的糊涂言语,天子听来不知多嫌弃。
皇帝先是愣了愣,他也万万没想到谢宁曜竟会这样回答,随后便爽朗大笑起来。
他先是拉着谢宁曜的双手,又如同最慈爱的长辈一般摩挲着谢宁曜的头脸,怎么看都爱不够的样子,一面说着:
“这方是赤子之心!朕甚爱之!莫看众卿个个都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却总不愿跟朕吐露半字真言,朕富有天下,却实在为孤家寡人一个,还是曜儿最合朕意、最得朕心。”
众人均跪拜下来山呼万岁,谢宁曜忙也跟着跪拜叩首。
皇帝先将谢宁曜扶起,再随意摆了摆手说:“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宁曜受宠若惊,即便他在宫里住过些时日,也总被召进宫替皇帝解闷,替贵妃娘娘聊解膝下无子的苦楚,算是天子跟前常往来的,他却从来看不透半点圣上的心意。
主要是他们的这位圣上太过多疑善怒,别说朝臣们不敢在皇帝跟前乱说一个字,就连受宠的皇子公主都不敢冒犯天颜。
谢宁曜当然明白这是“帝王权术”,哪个帝王不是孤家寡人,即便再和善的君主,臣下也不敢真与天子交心,更何况是这等最擅御人之术的君王。
底下群臣以及诸多皇亲国戚早已悔不当初,刚才怎么嘲笑谢宁曜,这会儿就怎么被圣上所言啪啪打脸。
他们现下才明白谢宁曜这招是真高明,这叫“无招胜有招”,返璞归真方是上上之策!
皇帝郑重其事的说:“朕许曜儿,许谢宁曜、谢扶光,以后不论有无功绩,朕既如此喜爱你,自会给你更好的爵位,这会儿另选他人才好。”
谢宁曜当然明白,皇帝不会把爵位给他,这番话不过是说来让圣上高兴的,谢家功高震主,他就更该将纨绔的戏码演好,至少可以暂缓皇帝的猜疑忌惮。
他又想家里除了三哥都已有爵位,实在不该再要,且三哥才不愿要这样空手得来的爵位,将来打胜仗归来封爵才是真霸气!
众人都明白谢家已太盛,即便谢宁曜又指给自家人,皇帝肯定还要找各种借口不给。
他们愈加后悔之前实在有眼无珠,怎么就没有好好巴结谢宁曜,虽最终给谁还是看圣上心意,但被谢宁曜提起总有更多的可能得到。
谢宁曜也明白皇帝不会将爵位给谢家任何人,于是说:
“圣上,我想给李及甚可以吗?他出身微寒、屡屡困顿,却不坠青云之志,总能致力于学,我最贪玩,他每每被我带累,从无怨言,我觉得他很好,就想给他。”
皇帝又被这番稚子言语逗的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道:“那便依曜儿的。”
李及甚连忙跪谢拜辞,只言自己毫无功绩不该受此隆恩。
皇帝却说:“朕亦知你不该受,可曜儿偏要给你,朕也无法,谁叫朕拿他当亲儿子待,比亲儿子还喜爱,哪有三番两次驳回他的道理,你只感激他就是了。”
李及甚便不再推辞,欣然领受,行大礼跪谢天恩。
皇帝笑着说:“阿甚,少年心事当拏云,往后更要多加上进,方不负朕为你开这先例,也不负曜儿对你的恩情。”
李及甚自又是一番感恩戴德之言、豪情壮志之语。
一番闲话之后,皇帝一声令下围猎开始,皇帝酷爱骑射,即刻骑马入林,近臣等忙都跟了上去。
如今虽这头筹已给了李及甚,但还有许多次等奖励也都很值得争抢,比如免罪金牌一张,圣上亲笔题词的画圣真迹一幅,并金玉珠宝等,不必赘述。
谢宁曜和李及甚原也骑马跟着圣上去打猎,见皇帝兴致极高,已完全不在意到底哪些人跟着,他俩便逐渐放慢速度,继而避开众人绕回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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