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抓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拷打一番,觉得不是。”魔卫回答。
毕竟真正的魔君哪能容他们抓进牢里打一通。
“嗯。”
魔卫听他应的这般随意,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战战兢兢问:“魔尊大人,如果燃犀真的回来了,我们要不要……您要不要添点防卫人手。”
“呵——”殿中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你也觉得,我与他之间,必有一场夺位恶战?”
魔卫立刻恭敬回答:“属下不敢,大人英明神武,魔尊当之无愧,只是这燃犀……不得不防。”
“行了,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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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掩人,宜翻人墙头。
极北魔域又夜夜狂风咆哮,孟沉霜与谢邙两人,便是连掩饰声音也不必了。
孟沉霜说了要让谢邙当妖妃,便不会对他信口雌黄。
在魔域里,环绕着能为燃犀血脉驱使的堕魔,无论孟沉霜之后要与谁一战,都能多几重胜算。
他被谢邙硬喂了几天绝顶灵丹妙药,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提着浮萍剑北上堕魔主城孤鹜。
极北魔域原本没什么主城之说,东边近花不注泽的地界是天魔族世代居处,西方地界则多有修士堕魔者,零星也住着些天魔。
堕魔为堕落欲念所掌控,任性妄为,强者为尊,汇聚起的百余座城池虽有城主,但各自为战,彼此杀伐不断。
说来让人发笑,千年前修真界世家、门派争斗也是如此,只是大家各自打着正义名头,多几分道貌岸然。
直到裴家先祖裴桓飞升,以通天神力建起天上都,从此得以定法度、平争乱。
堕魔城池中一直缺这么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魔头,直至不久前魔君燃犀出世,以一己之力荡平七十二大魔,令天下魔族俯首称臣。
他居于孤鹜城点墨山上凝夜紫宫,便以此城为主城,风云挥袖间号令群魔万千。
一月前,魔君燃犀为天上都无涯仙尊所擒获,魔域再次恢复群龙无首的状态。
但此前魔君燃犀杀灭了一批法力高深的大魔,诸多高位空悬,群魔间好一番垂涎争斗后,竟让缁衣城的少城主落罔渔翁得利抢占先机。
落罔夺下孤鹜城,占据凝夜紫宫,从此自称为魔尊。
不服挑战者亦多,但都被他或打或杀,全部诛灭了。
魔域里早时被魔君燃犀清洗过一遍后,没剩下几个法力高深的大魔,众魔对这位魔尊一边骂一边羡艳他运气好。
但现在,魔君燃犀抢了谢邙逃回魔域,恐怕是要夺回魔域君王之位,落罔这魔尊的名头岌岌可危。
谢邙与孟沉霜两人一路上遇上不少魔卫排查搜寻,看来魔尊落罔眼下大概是孤枕难眠得很。
孟沉霜自觉心地善良,想帮落罔早早放下心里这块惶惶欲坠的巨石。
他一到孤鹜城,没耽搁几刻,便兔起鹘落,上了点墨山。
第42章 杀人埋尸
孤鹜城实是一座山城。
堕魔们胡乱搭建的楼阁屋台肆意散落在三座丘陵上, 时而稀疏时而紧挨,显然无人做过半点城市规划。
但点墨山高峰伫立城北,人烟寂寥, 沉默孤寂地投下暗影将孤鹜城池笼罩。
山上只有一座古老的凝夜紫宫, 向来是城主居所。
魔君燃犀看上这地界后, 上任城主不愿相让, 燃犀不与他争执,直接一言不发地削掉了城主的脑袋。
孟沉霜原先还想着,这燃犀是不是有些太血腥暴力,也不是非要住在凝夜紫宫里不可。
但现在亲眼一看点墨山走势, 顿觉是自己狭隘了。
点墨山基底尽是冷硬黑岩, 石上无草无木, 山脊高耸,石斧般锋利地割开茫茫紫红夜幕。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自南向北弯曲纠缠, 且逐渐收窄,最终拢至一处关隘, 关口城墙连山而建,厚重城门交由重兵把守。
易守难攻。
魔君燃犀出世才三月,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身旁没有家朋亲信, 平日里去找大魔打架斗殴结束,只能一个人回到家里调息修养,自然是要找个不容易被打扰的安全所在。
孟沉霜原本只是想着杀进凝夜紫宫降服魔尊落罔, 重新夺回魔君之位, 但现在这么一思忖,点墨山是个好地方, 他可以暂且在此安顿,在不可预料的未来降临之前,偷得几分喘息机会。
于是,他使劲儿盯着谢邙提供给他的孤鹜城地图看。
谢邙修长手指落在地图上,从下至上,指出一条线路:“此前天上都攻入点墨山,逼魔君现身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孟沉霜一瞧,是条小路。
谢邙继续道:“点墨山空中有禁制,破起来不算难,但必定会被发觉,走主路进山需过关口,怕是不易。这条小路上的禁制轻些,可以多换得片刻。”
“被发现了,又如何?左右要面对的,只是那几个敌人。”孟沉霜偏过头看他。
谢邙略默了一会儿,看着孟沉霜轻巧挑起的长眉,转瞬明白他心中所想:“你要大张旗鼓地上山去。”
魔尊麾下魔兵千万,就算从小径偷袭,对上的敌人也不会少,但如果……想要上山的人是能号令群魔俯首的魔君燃犀,一旦开启血脉控制,便只剩下几位法力高深的大魔能够保持清醒,与孟沉霜为敌,与被他操控的千万堕魔相抗。
“总要叫人知道我回来了。”孟沉霜忽然一笑,伸出手掐住谢邙的下巴,指尖闪出魔气火花,烧掉谢邙脸上易容,又像个欣赏美人的昏君似的,抬高谢邙的下颌,“也叫他们知道世上唯一能活捉我的人,已经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提早震慑异心,往后的日子才好过。”
“既然早做了打算,何必易容走城中那一遭?”
“我原以为魔域戏折子有趣,谢仙尊也会喜欢听……”戏谑话语一连串从孟沉霜口中吐出,到这里却一下子卡壳,显然魔域面具戏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谢邙见孟沉霜忽的脸上发红,轻笑了一声。
孟沉霜轻咳两声,调转话头:“一场好戏,自然是要挑好时间、搭好戏台才能开场。你说,此路如何?”
谢邙顺着孟沉霜瘦白手指落处看去,那是一处山崖,如狼头回首般耸立天地间,正在凝夜紫宫东天之上。
无遮无拦,醒目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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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鹜城地处极北,日光早早落下,夜幕铺陈。
在城外荒原巡查的魔卫收队回城,又开始城内巡值,使得城内魔卫数量足足多了两倍有余。
夜色里,魔族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本就是紧要时间,眼下魔尊大肆追查魔君燃犀踪迹,风头更是一紧再紧。
酒馆中白日里讲魔君燃犀与无涯仙尊戏文的说书魔被抓走,大家都猜到他是回不来了,台上换了个人,讲什么旧任天魔王阿律多金屋藏娇的陈年往事。
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听得堕魔天魔耳朵起茧,除非有面具戏子来一出活春戏,否则实在没听头。
偏偏魔尊又把城里的面具戏子也抓了个遍。
群魔百无聊赖地在酒馆里饮下拙劣冰酒,连行交接事的堕魔都少了,酒馆里没了吼叫,只有一连阵的唉声叹气,老板更是干脆翘着腿坐在柜台后打瞌睡。
砰——
忽然之间,酒馆大门猛地一下被推开,夜半狂风暴雪大肆卷入,寒冰气息叫老板一下子醒了神。
不知道为什么,风声中飘荡着琴箫清音。
冷风一瞬把他额上的汗冻成冰渣子,他起身探头往前看,便见一道身影飞扑在地,艰难地扭动着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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