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中电闪雷鸣,清澈湖水之下,金光大作。
谢邙脸色一变,将吐血半昏的孟沉霜护在怀中,掐诀挥手结障抵挡住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大湖之下,一团被金光包裹着的经纬巨球缓缓上浮,强光几乎使人无法直视。
就在闪电天雷劈向坐月峰的瞬间,金光巨球膨胀成网,将整个澹水九章笼罩其中,把电光阻拦在外。
两光相接,强悍的力量迸射而出,一时间地动山摇,满目光辉之外,传来雪山轰隆倾塌的巨响与寒风。
【警告!偏离魔君角色,将进行自动修正。】
“我为什么要杀死莫——魔域城主大魔们,你想知道原因吗?谢督领。”孟沉霜头脑胀痛发昏,不得不靠在谢邙怀里,嘴上却吐出极度轻佻的话语,“但想要答案,你那什么来交换呢?”
“你要我用什么交换?”谢邙察觉到异常,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孟沉霜的话说下去。
“你孤家寡人一个,身无长物,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能打动我。”
“你想要我?现在?”
孟沉霜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痛苦邪笑:“谢督领不肯?如此更妙,本君最爱用强。”
他的脑子疼得快要炸开,这具堕魔身体却因这几句话,骤然奔出烈火般的热度,掐住谢邙双臂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瞬间汗如雨下。
温暖如春的澹水九章一下子变成了炙烤身心的蒸炉,只有身边人体温微凉。
漫天强光一触消散,唯余雷声在山谷间震荡回响。
孟沉霜紧闭着眼,浑身绷紧,试图把身体中奔流的热浪压回去,面上遍布红霞,双唇却已全然是血。
谢邙想把他抱起来,可只是一碰,孟沉霜便抽着气颤抖,但根本分不清是因为太过敏感还是陷入了痛苦。
他屏住呼吸,想把喘息堵在喉咙里,却忍耐不住,泄露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与此同时,澹水九章东面却忽然传来几声玉风铃响动,有人来了。
恐怕是刚才的变故引来了剑阁的人。
不等谢邙把孟沉霜送进屋里藏起来,御剑风声已只近旁,他只来得及把人挪到一块半人高的观景青石后边藏起来。
一回身,便是白衣微山从飞剑上一跃而下,落在几步之外,看清谢邙的身影后,讶然多过警惕:“谢仙尊?你什么时候上的山,我竟完全不知?方才见镇川寰大阵开启,还以为是澹水九章里进了什么毛贼。”
镇川寰大阵?
面对微山,谢邙面容重回岳峙冰封,染血的袖口背在身后,露出了腰侧坠下的青玉环佩:“我昨日送燕芦荻回来。”
“小花?啊……”微山顺着他的动作,望见了那枚孟沉霜赠出的剑阁通行令璧,面露复杂,“仙尊不愿意见我剑阁人,今日倒显得我多有打扰了。不过谢仙尊,我听闻你被……北狩魔域,没想到回来得这样快,还找到了小花。”
“我与他在魔域相遇,”谢邙言简意赅,“方才大阵开启只是个意外。”
“没事就好,剑阁只有阁主从沉霜那知晓镇川寰大阵如何运转,但眼下他不在,要是出了事,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微山说着,往燕返居方向迈了几步,“小花愿不愿意见见我?”
他的步伐不断靠近青石,谢邙跨出一步将人拦下:“芦荻受了伤,正在睡中静养,不适合见客。
“好吧,那我过几日来。咦?这是谁?”微山余光瞥见谢邙身后青石边露出一截雪白一角,他立刻绕过去一看,便见孟沉霜衣襟染血、浑身冷汗地跌坐在青石旁,紧闭双眼,似乎异常痛苦,“沉霜?!谢仙尊,这、这是……”
微山难以置信,整个人怔在原地,声音激动得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冷静得古井无波的低沉嗓音在他背后响起:“沉霜不在澹水九章,微山长老,你看见了什么?”
“我……”微山转过身,目光在谢邙毫无波澜的脸和青石边的人之间反复来回,“谢仙尊,这里有个人,你没看见吗?”
“有一个人?孟沉霜么?”
“对,仙尊看见了?”
谢邙缓缓摇了摇头:“是你刚刚说了他的名字。我没有带外人进澹水九章,也带不回沉霜。”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微山注视着青石后身着剑阁白衣之人,他不会记错孟沉霜的脸,但是……那人的胸膛起伏,正在呼吸,连身上的血迹都鲜红无比。
孟沉霜死去多年,就算谢邙把他带回来,也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微山浑身热气骤然凉了下去。
谢邙道:“微山长老在坐月峰上,睹物思人了吗?”
“是我看花了眼。”微山闭了闭眼,不再看这道幻影,转身眺望澹水九章之南,万千雪峰银龙拱背,他长叹一声,“谢仙尊,你不愿见我们这些剑阁人,我也不便再做打扰,但当年沉霜既把燕芦荻收为坐下抱剑童子,便也是我剑阁子弟,现在他受了伤,于情于理,我们都是要好好看顾的,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仙尊尽管提。”
谢邙颔首,微山知道他向来是这样沉默寡言的脾气,于是向他拜别,提起剑,摇晃着离开了澹水九章。
随后,高空之中几道剑影闪逝,仿若流星,是前来查看坐月峰情况的剑阁大能们于时同微山一并远去。
谢邙当即转身,然而就这么谈话几息的功夫,青石之后已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孟沉霜呢?
-
黑暗在空气中漂浮。
凄神洞外风雪嚎啕,雪片被大风吹得横向飞过洞口,山洞之内,却像是在耳边盖了一只玉杯,一切声音都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带着颤抖的喘息声盖过了平静的水流。
孟沉霜沉在寒骨潭中,冰冷的水汽上浮,在他的发梢尖结成冰冷,又晃荡着贴上脸颊,被灼热的体温化进汗水之中。
热浪一股一股上涌,孟沉霜的额头靠着寒潭边缘,磨出鲜红的血痕。
过去无情道有兴发之期,而今堕魔有□□暴胀,他记得每一件事,可泛滥成灾的欲望就像是缠绕住脖颈的蛇。
一旦过去,仅是回忆便无法将至重现。
唯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难捱。
堕魔的欲念似乎比无情道兴发更为鲁莽,甚至一路冲进孟沉霜的意识,他昏昏沉沉,眼前天旋地转,唯有一处的感知是清晰的。
火焰灼烧着向他叫嚣,呼唤着发泄。
孟沉霜迷蒙地碰自己,他试图做点什么,可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
他从没有自己做过这样的事,一切都不得章法,只觉得酸痛。
难以控制的欲望逐渐发展成一种痛苦,穿透孟沉霜的胸腹,甚至有不知来处的隐约恐惧在此时浮现,带来连阵冷颤。
冰火交替间,他恍惚忆起一个办法,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开始运转无情道经,试图把所有催人的欲望、莫名的痛苦与恐惧全部压抑下去。
潭水寒意与魔气在他周身缭绕,孟沉霜紧闭双眼,没有发觉有一道颀长身影缓缓走入凄神洞。
直到阴影将他笼罩,谢邙俯身掐住了孟沉霜的下巴,强行把他掰过来,朝向自己。
“嘶——”孟沉霜立时惊醒,望见谢邙隐在暗影中,神情难辨的面容。
他的嗓音一时极冷,在孟沉霜耳边沉沉响起:“你在运转无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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