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抓住他的手腕,周身无情道法力一下子散了:“南澶……你帮帮我。”
“你想要我帮你?那你刚才在躲什么?”
谢邙不为所动,眼角隐在暗中,紧紧注视着孟沉霜艳若春桃的面容。
在涌动的寒冷黑暗之中,孟沉霜抱紧了谢邙的手腕,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说不清在雾泊边那一瞬骤然升起的危险预感。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一言划破欲望的笼罩,恐惧刹那间从脚心窜上脑顶,混入灼热的羞赧与欲望。
下颌上的痛和恐惧混合,仿佛尖刀挑破孟沉霜的每一寸肌肤,使得浑身奔流的绵麻欲望刺痛而清晰地炸开。
又或是欲望揭露了原始的恐惧本能,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身上脑中纠缠。
他不明白缘何至此,到底是谁使他战栗,是血泊中的天尊们,还是自己曾经拥有的死亡,系统又到底要把他控制到何种程度。
难道真有天命细密如刀网,密不透风地拢向身前身后?
他什么也无法控制,什么也无法逃脱吗?
没有人可以将他从罗网中解救出去吗?
恐惧与欲望的巨浪之中,他只有唯一的浮木。
“谢邙……”孟沉霜狼狈得如同一滩温热乱泥,盖在谢邙手上,几乎带着哭腔求救,“你救救我。”
可谢邙却只用那冰封难解、深潭般的双目冷静地注视着他,难以穿透,难以接近,仿佛一座陡峭山峦,在碧湖中投下冷峻的暗影。
唯有他的手指,死死掐进孟沉霜的脸颊里,成为二人间唯一的触碰。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谢邙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孟沉霜无法思考,只能在谢邙手中颤抖,莫名的委屈使他双眼酸涩发胀,满是血丝地瞪视着对方。
向谢邙求救是此刻唯一的解药。
孟沉霜松开抓住他手腕的五指时,谢邙的目光晃动一瞬,然而紧接着又是一深。
因为孟沉霜直接拽住谢邙肩头披散的白发,手上用力,想要把人拉向自己。
谢邙的头偏了一下,紧跟着指尖一道灵力闪过。
白发从中截断,飘然落入寒潭,断开了孟沉霜与谢邙之间的联系。
然而孟沉霜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谢邙如此果断地斩断发丝,他没有着力点,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下一刻,谢邙伸手抓住了他的五指。
哗啦啦一阵磅礴水声,原本伫立岸边的谢邙被他一同拽进冰冷的寒骨潭中。
冰冷的气泡还在孟沉霜耳边上浮爆裂,一只微温的手掌已经覆上孟沉霜自己不得章法之处。
刹那触碰之间,好似有电光在迅速窜过潭水,一头扎进孟沉霜的脑子,像是烟花般炸开,穿透沉重的痛苦。
他陡然想要倒吸一口凉气,得到的却是呛进喉咙里的冷水。
但很快,谢邙便把他拉了起来,孟沉霜咳的撕心裂肺,他将人抱在怀里,手上动作半点没听。
孟沉霜逐渐感知在寒冷中感知到某种记忆中曾有过的欢愉,就连徘徊不去的恐惧都无法压制着感觉,二者如猛兽般撕扯着咬打在一起。
大概是谢邙对他再熟悉不过,又仿佛存了某种惩罚的心思,每当孟沉霜感到舒缓,他便陡然刺激,逼得孟沉霜呼吸起伏如浪。
孟沉霜难受地咬着下唇,可越是这样,他越抓紧了谢邙的肩背,如同风浪中寻求倚靠的独木舟,要去紧贴谢邙的侧颈。
谢邙的目光扫视过孟沉霜的神色,眉目间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讶异:“你喜欢吗?”
孟沉霜艰难地抬头望向他,呼吸混乱,难以开口,只有某种带着欲望的痛苦在桃花目中氤氲开,几近失神。
谢邙的神情再度沉了下去,寒骨潭穿髓透骨的冷意压不住谢邙身下的火气,但却丝丝缕缕凿进肺腑,让人浑身发寒。
然而再如何冷,这双手都不愿意放开怀中人,紧紧压着孟沉霜的臂膀,仿佛想要把他按进骨髓之中。
二人交缠的倒影飘浮在冷雾水面上,又接二连三地被人撞起的水波打碎。
恍惚之间,竟叫谢邙觉得凄神洞中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切都与数百年前的情景没有分别。
无情道兴发之期向来难测。
许多年前的某一日谢邙回到澹水九章时,抱着浮萍剑的燕芦荻告诉他,孟沉霜今日兴发,去山阴凄神洞调息了。
二人合籍多年,谢邙也见识过许多次兴发,仍不免担心孟沉霜的状况。
于是便越过金铃塔,转到山阴处。
踏入凄神洞,入目便见孟沉霜仰靠在潭壁上,伸长雪白的脖颈,不着寸缕,仿佛玉璧。
白烟袅袅生起,仿佛热气水雾般半掩着他,只有靠近了,才知这不是什么热气。
寒潭冷雾,刺骨如刀。
“南澶?”孟沉霜发觉谢邙来了,向他伸出手。
谢邙的脚步顿了顿,走上前去,俯身与这冰冷的手掌交握,仿佛抓住了一块冰。
下一刻,这块冰一个用力,就把他拽进来深深潭水之中。
孟沉霜把他推到池边,胸膛贴近,用水光迷蒙闪烁的眼睛凝望谢邙的脸。
谢邙浑身湿透,衣料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他不习惯寒骨潭的低温,偏偏怀中人温暖如玉,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的呼吸是这样灼热,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某种邀请。
谢邙倾身吻上柔软双唇,应下这无声的邀请。
没有人尝试过在寒骨潭中做修炼以外的事,谢邙与孟沉霜大约是第一对。
孟沉霜没有推拒,甚至在一开始显得顺和,然而随着不断地推进,某种噩梦般的疑惑迷茫再一次涌入谢邙心头。
他看着身下人平淡空白的神情,这种困惑几乎转做某种自怨般的怒气。
每到这时候,孟沉霜都不会出声,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白纸一般,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仿佛被封闭了神识的木偶。
谢邙不得不掐住他的后颈,把人按在潭边,无规律地强行进攻,才终于能换到几声痛呼和抽搐。
似乎他修无情道的道侣对交接双修之事没有半点兴趣,唯有痛苦才能让他有所反应。
但用自己的手让孟沉霜疼,却又是最令谢邙最惴惴不安之举。
然而当孟沉霜被谢邙抱回伏雪庐,从晕厥中缓缓苏醒过来后,一如往常地对谢邙露出笑意。
明明手上的青紫都还未消,孟沉霜却仿佛毫不介意,甚至像是忘却了一切痛苦与欢愉。
可他真的不会因此怨憎吗?
谢邙后来又尝试了几次格外粗暴的行事方式,孟沉霜从未吐露半句怨言。
到了最后,谢邙几乎说不清这是为了试探,还是因为这是得到回应的唯一办法。
这便是无情道么?
所有这一切都会被无情道经压缩成一团,隔绝在外。
无心无情,甚至连欲望都可能是虚假。
若是如此,他从孟沉霜那里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假如一个人不会痛也不能够恨,又怎么能够会爱。
谢邙原以为能够有机会与孟沉霜相守百年,已然了却此生所愿。
至于最后孟沉霜要杀要剐,他悉听尊便。
光是能够靠近,便已叫人满足。
然而他却没料想到,美梦般的日子会叫人变得如此贪婪,仅仅是成为孟沉霜的道侣,得温良相待逐渐无法满足谢邙。
当他意识到自己未曾得到过孟沉霜的爱时,心中竟生出某种曲折隐微的怨怼。
幽暗的心思如藤蔓般暗中生长,缠绕进谢邙的五脏六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