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原意是借此名头,拉近下革命关系,好套套话。显然这艘渡轮的情况,林启明应当比他了解一些。
可是林启明没给他预想中的反应。林启明扭头看束仇,束仇的头也扭着很久了,并且两只手紧张规整地放在膝盖上,他在看炫目的灯光底下,何意羡皮肤白亮得像上了珍珠粉,月亮吸引海水一样吸着他的眼睛。人对皮囊的盲目,有时候超出人类最低的智商。
林启明这一下又悟了一阶。真的,吃醋也要讲名份,不同于何峙的光明正大,束仇这种吃不到的醋才可以是最酸的。而何意羡真正属意于谁,只要不痴不聋,从他嗔语里班班可考。
林启明执拗站起来,竟将一杯血腥玛丽当白酒一口闷了,权当敬他,叫来酒保,一杯接一杯,法国干红也要吹:“何律师,我林启明怎么落到目前这种被动地步的,你也很清楚!你要是今天不坐,怕是我以后见到一些领导干部,无地自容啊!”
“这是哪里的话?我看白轩逸一天到晚正事不干,见到个人就上眼药?要我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权就做不成大丈夫,只能做大豆腐了。林检春秋鼎盛,还是要拼几把的。”
“官当得多大才叫大啊?能把这个检察长干下去,干好了,对得起申城几千万人民,我就心满意足了!再说,有你何律师和白检察长的正确领导,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我就算是杞人忧天吧!再说说我这个人吧,我一直痛恨与贿赂、腐败扯上关系的人,是英特纳雄耐尔坚定的支持者。当然,我这趟花的是个人的钱,不会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如果何律师喜欢,人头马你也可以点!”
束仇听他盛誉白轩逸,横眼死瞪。同盟破裂,就像阳光下快速融化的积雪。林启明还继续当着他的面,说白检顶呱呱。
何意羡落座,随身保护的那两个保镖已经到达,在他们的主子后面一左一右站着,衣着打扮看上去十分体面:“两位喜欢玩什么?”
束仇:“何律师你喜欢玩什么?”
四下满是泥码的撞击声,何意羡点燃一支香烟,在指尖的那样子好像画家把玩着彩色铅笔,兴致盎然地仰头靠在椅背上:“那要看玩的大小,老虎机上的胜负是小玩,扑克牌上的输赢是中玩,轮盘赌上的阴晴圆缺是大玩。”
束仇问:“扑克牌呢?咱来一局?”
“我牌技臭着呢。这人啊,脸就一张,我还是省着点丢吧。”何意羡掸了下烟灰,看上去有点懒散滑头。
林启明闻此心里嘘了一声。场子热得差不多了,何意羡图穷匕首见:“对了,过两天拍卖会,二位有渠道么?我相中个宝贝……”
奇怪的是,束仇马上警惕:“啥宝贝?人还是东西?”
何意羡便也不把话说透,对着手里的咖啡,只是闻,不喝。
林启明在旁讲述,主办方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走私和贩卖文物的国际走私集团,控制着全球黑市四分之一的交易量。暗地里从亚洲、非洲大量收购文物,偷运到欧洲、北美,以合法的形式公开拍卖或销售,从中赚取巨额暴利。所谓的Z先生,就是这一组织的头目。
何意羡总结:“国际倒爷。”
谈笑之间束仇又输一把。何意羡笑说:“生什么气了,你是来赌钱的,又不是来赌气的。”
言罢,他还替束仇看了下牌,仅那姿势便非常幽雅。何意羡轻柔地把两张牌合起来,然后放在一个手掌中,另一只手三个手指漂亮地微微翘着,只用拇指和食指把两张合在一起的扑克搓开一条逢,迅速再合起来,翻过来再看另外一张,都看完后慢悠悠地放在桌面上,身体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姿势,完全是贵族应有的仪态。
而且他是那种客人,经常给小费的常客输了钱,荷官都会替他着急的那种。有些姿色出众,而又轻装独行的年轻女孩,八九不离十是专门登船物色富豪的。何意羡还没开始赌,这些姑娘都三三五五拥在他身边,一时间何意羡的周围,香得掸都掸不开。有人从他的一侧倾身向前,宝石项链夹在深深的乳沟里,温暖的乳房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脸了。束仇一声叫喝,众佳丽退退退。
面具把半边脸遮挡住了,让人无法察看到他的目光,而何意羡则可以随意观察其他人。底牌发下来后,何意羡没有着急去看牌,而是笑意盈盈地注意着束仇。笑容形不成形,目光意不在意。
就像蛇不知道自己有毒,人不知道自己有错,林启明猛一下也怀疑生为祸水,不是他的错。束仇更别提又多服帖了,又说又笑地开心,话匣子打开:“一会有德州扑克大赛,要是把所有人都赢遍了,赢到最后还战胜了那个Z的,有大奖。何律师你看我上我行不?”
看来轮船进到公海的深处了,环境越来越荤了。何意羡啜口奶沫的功夫,余光看见有人牵着一只性奴爬过去。不甚美,很血腥,有人用开瓶器扯开了他的肌肉,口鼻和伤口中还被灌满了温好了的伏特加。
何意羡心不在焉得很:“你当然行了,你厉害不愧以点子称王。什么大奖?”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签保密协议了其实……”
束仇神秘秘,掏出一张照片。
不好说何意羡看到瞬间的停顿和踟蹰,是否包含着一点纯粹的救风尘之善念。第二眼,他至多有一些凉风轻拂面的感觉,内心产生了一圈被风在地上驱散的树叶。
那相片中赤身裸体的楚茗,奄奄一息如同下一秒便要死于他乡。可是,他怀里正然抱着雅努斯雕像,蜷曲的白斑点点的腹部还被人新用烙铁,烫了一个鲜红的“Z”字。
第154章 各把沈香双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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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羡眉头皱得厉害:“怎么回事?”
束仇摸头道:“不知道,知不道啊!我也吓一跳,我也不敢问啊,我还以为何律师你都知道,你也有点那个啥……”
何意羡把照片向内一折,才随意地丢在桌面上:“无所谓了。打牌。”
“啊?哦哦……”
束仇弯毛毛楞楞地还没转过弯来,康沃尔公主号的德州扑克大赛,已经正式拉开帷幕。
甲板巨型烟花秀下,歌舞剧团奉献精彩演出。像美国超级碗似得,开场仪式还有广告短片播放,据说每秒钟烧掉好几万美元。
这是一场多桌锦标赛,赌桌会随着选手的不断淘汰进行合并。参赛选手随机分配座位,由于玩家的淘汰及新玩家的报名加入,会出现拆桌合桌的情况来平衡每桌人数。按照选手完成比赛顺序取名次,第一个筹码(计分牌)被清零的选手即是最后一名。
最终,竞争者会减少到六个人,坐到一张“终桌”上。谁笑到最后,谁就能够搂走锅(奖池)中所有的钱。
好的是,你不用拿自己的真金实银去冒险,初始身家是主办方给的,所有人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不需要手续和预赛,只要交纳5000美元的参赛费。
5000美元,相对于千万的奖金说来算不了什么,即使进入前一百名也有几十万的收入,所以吸引了众多游客来参加。还有俱乐部职业选手、平台主播、资深玩家、KOL……环球各地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筹码是500美元一个,一摞就是1万,每人1盒,共5摞,5万美元。
荷官兑好了三盒,等待一会分配好了桌号,就可以上场了。何意羡将一盒推到林启明面前,林启明忙推:“唉,月过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万事休了!何律师,多谢你美意,我老林就不玩了啊。”
中国官员玩德扑的没几个,大多时候还是钟情国粹。林启明没见过何意羡整这洋货,但麻将桌上和他是老朋友了。
如何评价何意羡的牌技,只能说,他很会输。
行贿受贿花样百出,但为何很少见麻将桌上送钱呢,因为具有极大的偶然性,赃款去向难以保证,除非一桌子都是都是你要买的关系。可是,何意羡的麻雀牌就像装了GPS定位,钱转一圈谁的口袋里,落不落,落多少,他全盘操纵。
他这样的贪贿形式,基本抓不了。麻将和赌博界限虽然清楚,但办案难度很大。牌桌上输赢的人都爱夸口,打完牌往往当时都对不上账。相互说法不一致辞,收集的证据稳定性很差,不形成证据链条,啥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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