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毒贩对于体制内,就像捉刀人面对悬赏令,那是香喷喷的功劳和晋升通道,基本上每个机构都有相关的指标和任务。抓个贩毒的,辅警直接升警察三级跳。不限公安系统,法院都抢着让法警逮了,好博个有等次的功劳,好让自己人晋升。
所以,即便申城干部们背离中央精神另搞一套,不愿意立的功劳,其他区域的弟兄们只会感谢你的谦让,然后过来打包带走。并且很可能因为害怕被同行捷足先登,信息不互通,导致最后在你申城地界上召开各省公安厅大团建……
而另外一头,如果他上的是渡轮,按图索骥嘛,取得何林霖录音中的全部信息,知晓了所有内情,那么也有了组织力量从容反击的最大余地。不仅把那迦诛尽杀绝更为保险了,而且头等功无疑会算在白轩逸的头上。
这两个选项不止是在地理位置上互斥,何意羡也不能把证据委于他人。云烨的事,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都不好摊开来说,只有何意羡当面去和北京的高级领导汇报。
何意羡有多困,一夜没睡,他确信自己单脚站立也可以睡着。内里的心却狂跳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四个字:铤而走险,铤而走险……
阮雪榆电讯,问他何时能够抵京。说白轩逸点滴的甘露醇,被人故意快速大量静脉输入,若非卫兵们发现得及时,差点造成急性左心衰。好在当下人手马上加多了,中南海那边高度重视。
改革到了深水区,只要触动利益集团的蛋糕,他们都会用各种方式阻挠。白轩逸这样身居要位的大员,一朝病了,如今百病趁虚而入。出了事不奇怪,不出事才奇怪呢!何意羡分身乏术,白轩逸则又陷入了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枪暗箭之中,好戏连台了。
陈兮云不知怎么抢到了手机,他估计是有点语言天赋在身上的,模仿何意羡的广东话很像:“你点解冇上飞机吖?你搞咩鬼喈?我给你打个比方啊,病人的确脱离生命危险了,可是他的脑子呢就像生鸡蛋剥了壳,里面那层叫什么,凤凰衣啊?一晃悠,一颤颤,一不小心流黄咯…现在是关键时期,养护不好,还可能会有狂躁型器质性间歇性精神病,他还是很疯的哟。我上一个病人开完颅以后,就是老婆没陪好,好啦,落下后遗症啦,脖子会经常抽动,左手和左脚也有问题,走起路来不稳。一米九几大高个,帅得跟天神下凡似得,壮得像头niu…纽约警察,霍,你猜怎么着,跛了!”
倘若换个人的话,这时出于担忧,一定马上飞奔到爱人的身边去了。即使是何意羡,身体健康的、充满活泼泼希望的状态下,他也必然这样做。
但是结束通话后,何意羡伏在座位上,咳得停不下来,竟然有血。血乃鲜红,证明是局部急性的,应当不是由于胃癌,而是夜斗致使的黏膜出血。
何意羡懒得想哪里病了。陈兮云催他来,说白轩逸还是病的,但病的是白轩逸一个人吗。病魔老是阴魂不散地追着他们不放。
何意羡盯着血团看了会,他就像个走时间的沙漏,不像人。然后方向盘急转,转向码头。
路上他同黄妙妙交代,与鼎盛打官司他势在必得:“有人抽我们一耳光,我们就一定要把对方的脸抽烂,懂吗?”
继而,他嘱咐了香港那边Lambda基金的事宜。分析师婉言是不是做得太狠了,任何事情做到八分就好了,八分还有进退的空间,不用担心由盛转衰。路经窄处,留一步与人行。商场上,让朋友们都有路可走,你才不会陷入绝境。
谁知何意羡就是死了心,要和何峙互相伤害:“没办法,我睚眦必报。”
交代好所有后事,何意羡提前一小时,到达港口。
中国申城到泰国曼谷的航程,大约4000多公里,原本2天左右可以到。但是康沃尔公主号是享誉世界的豪华游轮,能容纳五千名以上的游客,它在香港、新马泰的均有停泊,可供赏玩。所以何意羡这一趟,得在海上至少待两个礼拜。
那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壮观场景。巨轮就像一座独立的海上城市,矗立的古代城楼。听不到海声,让你感觉不像在船上。中央是一个掏空了的世界花卉广场与购物街、游乐场,还有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和莫斯科的剧院,伊斯兰堡的酒吧。从岸边,便能看到一个硕大的摩天轮在周而复始地转动。
何意羡换了套亮色的波普风西服,内搭还有点夏威夷感觉。他总是这样,不打安全牌但各种正装的风格都能驾驭。而且花衬衫在他身上好像不怎么花了。
他昂昂自若的样子,嘴里的口香糖早就嚼得干巴巴的准备要吐掉。熟练地用了假护照,正过了VIP入口,输送带不停地往里运送行李。闲来无聊,随手拿来一份宣传资料打发时间——“康沃尔公主号”的宣传折页。拉开,这艘巨轮就在整个版面上横向舒展开来,让人又是眼前一亮,可真是人类建造史上的奇迹。
接待的海员是位墨西哥裔的美国人,见这位客人珠玉满身,闲雅窈窕像真藏家,黠慧美丽却像投机客。与他一比,别的旅客不由得让人想起台风肆虐后的孟加拉国难民,让人心生怜悯。
海员停住了在登记表格子里打勾的笔,不由多同他说了几句话:“先生,我们的游船明晚将举办一场化装舞会,您的装扮提前准备好了吗?”
小型游览花车上正贩卖一系列道具,吸血鬼披风、巫师帽、纸灯、精灵翅膀、小丑鼻子……当然,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面具。
绿松石般的海水上空,云层密布,白鸥展翅翱翔。何先生戴上灿金的假面,登上了远洋的邮轮。
第152章 六朝金粉艳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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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追求卓越体验的多金客人,从登船的这一刻起,便有三名燕尾服的管家全程负责何意羡的饮食起居、娱乐指引、及船务办理。他很排场,前呼后拥。
但真正的好船,都是小型的,吨位越大,越遭鄙视,别指望大吨位的邮轮有所好服务,遇上旅行社超售得很严重的时候,人一多还有什么体验。
这船是个二十层楼的移动城堡,比梵蒂冈大。所以只能说一切都凑合,非常凑合。
首先,住的地方就很窒息,有穹顶、带拱门,设计师怕是迪拜的,到处大红洒金,重奢程度无以言表。上次出海时,这房间需要竞拍获得,这回是何意羡与船司交情铁,直接拿下。直接得很后悔。睡的大床会旋转,刚躺上,发现天花板有个男人正以精准复刻般的姿势和表情回望他——床上的天花板镶镜面。会客厅配备有低矮的座位和靠垫,这啥,阿拉伯人帐篷生活的缩影吗?
吃喝玩乐什么都有。然而,何意羡只做他本我的时候相当自闭,患有人肉密集恐惧症。他这个舱位,船上每天都有相应的着装要求。真不知这些人为什么把整个心思都系挂在繁文缛节上,他只想倒头大睡,一觉醒来抱雅努斯回家。因此拒绝出席船长欢迎仪式。
第一天,何意羡没踏出他伊斯兰迷人风情的套房一步,叫了医生和牙医上门服务后,泡进了私人游泳池。那泳池一边临靠海洋,透明的亚克力边壁完美地将海平面与池水拉齐,营造出宛如畅游于碧蓝大海之中的效果。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一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后脑和右肩的旧伤使他隐隐作痛,何意羡预约了一个按摩师,推着药油干了再推一层,手法不错。
晚饭搭配得十分鲜亮,何意羡吃了骆驼肉汉堡,一杯克拉克茶和两只秘鲁安第斯山上的释迦果,给了领班一笔数额可观的小费。换了入乡随俗的浴袍,仿佛一个石油名媛或者卡戴珊。感觉不对劲,还是穿回了奶白色的柞蚕丝家居服,人处在最舒服的状态,在海景桑拿房睡着了。
醒来竟然到了次日晚上。第二天就不是完整的航海日了,短暂地在中转站停了一会,接驳车送上另一批旅客。天蓝如洗,是个好天气。
虽然说四面楚歌的人不应该在意十面埋伏了,何意羡还是做了象征性的准备工作。
他在卧室的搪瓷把手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爽身粉,预防房间里出现除了主人外的可疑痕迹。然后从行李箱拿出一只轻巧的羚羊皮做的枪套,抽出一把小口径的贝雷塔自动手枪。他把弹夹卸下,将枪管里的子弹退出来,做了好几次拔枪的动作,接着击发,只听见扳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枪被再次推上了膛,他安上保险机,把枪装进了枪套里。谨慎地四下里察看了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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