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摊蛋饼,又将蟹肉棒、黄瓜、腌萝卜、胡萝卜等切条,再拿出肉松、咸蛋黄、玉米粒、金枪鱼罐头。
待米饭出锅,他加入芝麻油、白芝麻、醋、白糖、盐,趁热搅拌好,摊开了晾在空调下。等不烫了,就开始做紫菜包饭。
熟练地铺上食材,用竹帘卷起握实了,切片装盒。切的时候刀沾点水,就不会粘了。
做了三十多份,他瞄一眼时间,把紫菜包饭和提前分装好的小袋辣酱装入送餐箱,背起出门。
门上的葫芦娃被时间剥蚀,曾经的外卖七兄弟也离散东西。现在,这里只住着大娃,三娃和五娃,外加一个新搬来的他。
二娃回家搞养殖,四娃去了广东。六娃因交通事故残了一条腿,不过肇事者颇有身份,他已经在老家的省城置业娶妻生子。毛头小子七娃一时鬼迷心窍,走了邪路,盗窃时遇到反抗变成抢劫,正在监狱改造。
电梯广告屏,又在放前男友的广告:“咔嚓……XX谷物能量棒,鼓舞你的每一天。”出了单元门,范锡把造型清爽的前发捋到头顶,然后戴起帽子。
最近都是五娃在帮他理发。高中毕业后,五娃曾在理发店做过一年半学徒。手艺虽称不上精妙绝伦,不过随便取个英文名,也能在城乡结合部的小店镇场子。
他脚程迅捷,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一千米外的一所高中。学校比较普通,不是重点,不管学生谈恋爱,但严禁外卖,只允许在食堂吃。
关键是,食堂难吃又不干净。
早有几个小贩在栅栏外严阵以待,箱子里装着奶茶果茶、各色炸物,还有肉夹馍、凉皮、烤冷面、臭豆腐等地方特色小吃。中华南北之美食,荟聚于此。
他从他们身后走过,绕到教学楼后侧,徒手攀上一面3米高的围墙,斥候般悄然蹲坐于绿叶间,望着空旷的操场。
将近五点,代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寂静的校园逐渐欢腾,学生们冲向栅栏,为晚自习囤积粮草,保安则开始驱赶,一时间宛如游击战。
几个学生飞速奔围墙而来,每人都身兼重任。跑近后,你一言我一语:“我要五盒原味儿的!”“四盒肉松的!”“两盒金枪鱼,两盒芝士!”
他将收款码用绳子吊在半空,又拿出个折叠的小筐,把吃的放进去:“这是五盒原味儿的——”
五十元到账后,他把筐顺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紫菜包饭便即将售罄。他留了一盒,打算自己享用。
“你做的最好吃,料足还新鲜,人长得也干净。”有个只抢到一盒的女生说,“你昨儿怎么没来?”
他蹲在墙头,微微一笑:“我有别的工作,周一周二中午来,周三周四傍晚来。”
“知道了!下次我再跑快点儿。”
话音未落,保安来了,口中高声申斥。几个学生一哄而散,嘴里喊道:“皇协军来啦!”
卖货的黄金时间,只有两三分钟。范锡所处的位置出货量最高,保安总是最后才到,但一般人爬不上来。
在保安的咒骂中,他拽回收款码,飞身跃下围墙,把送餐箱折叠起来提着,边走边查看收入。大约三百五,除去成本,能赚将近三百。不过,暑期将至,他得琢磨点其他营生。
忽然,他浑身一冷,感觉暗中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目光似乎不怀好意,可是谁会打自己的主意呢?他止步四顾,并无异常,便接着盘算。
老周给的10万,他本想先还给冬子和其他同学,不过还是先还了各类网贷,算是了结一笔债务。
此外,还欠金融公司25万,这个最紧要。两年前借的,为期五年,年息18%,连本带利47万。目前每月还息3750,三年后还本金。
欠冬子等同学共8万,大家都不要他利息,但他还是决定将来多少给一部分。25加8,三年要攒33万。每月去掉3750的利息和衣食住行,还要净攒9千。
其实不难,只是暂时没法当老师了。而且,还清债务时他已经31岁,若是研究生还好,本科的话实在缺乏竞争力。算了,不奢求留在大城市,到时回老家去吧。
苏盼一直以为,他在套现管声的信用卡。其实,那卡存在于他钱包里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刮奖。他怕她总是感到负疚,才那么说。
他倒不是特意较劲,想着啥时候坚持不下去了,再用管声的钱,这样心里也坦然。
没想到,咬咬牙,就这么挺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某人暗戳戳尾随被反侦察,于是……终于重逢
(其实,距离分手只过了十章,却感觉过了很久呢)
第67章 黑夜里的尾随者
范锡坐上地铁,换乘一次,于六点多来到一片住宅区。这是他的新兼职,未来的每周三、周六,他都会来这里教空手道。
“范老师好。”一进门,女孩就腼腆地朝他问好,他笑着回应。
这家的女主人娟姐独自带着儿女生活,哥哥初一,妹妹小学五年级。娟姐是个舞蹈演员,家里有间练功房,正好作为教学场地。
上周,娟姐带着孩子去范锡工作的少儿体能中心报名,可妹妹始终低着头,死活不愿和其他孩子一起学。后来,范锡追上他们,毛遂自荐,把这份私活儿收入囊中。每节课90分钟,收费三百。
兄妹俩都很有礼貌,妹妹是管声的粉丝。不过,她根本没认出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空手道老师,就是和偶像一起漂流孤岛的人。
比起范锡这种十年老粉,她只算是萌新。她说,因为管声的容貌不再完美,又表现得很坚强豁达,所以才会吸引她路人转粉。
她性格孤僻内向,大半张左脸都被青黑的胎记覆盖。几个男生成天喊她青面兽,问她哪天上梁山。
前一阵子,语文老师讲“智取生辰纲”的故事,那些坏小子不断在旁起哄,气得她立志要学一门功夫,把他们打倒。
“老师,我想学那种一击必杀的。”开始上课后,妹妹脑袋半垂,齐颈短发挡着左脸,幽幽地说道。
身材瘦小的哥哥也恶狠狠地挥拳:“范老师,您先教我,我学会了就去收拾那帮小混蛋。”
范锡倒没有去讲那些“要修身养性,当你变强之后自然便会无视他们”的大道理,而是展示了舍身技、二段踢、腾空回身踹等所谓的“必杀技”。
在兄妹俩崇拜的惊叹中,他温柔地笑笑:“厉害吧?哈哈,要学很久呢。”
二人登时意兴盎然,热身后从基础动作练起。窗外暮色渐浓,小花园里缤纷的太阳花也敛起花瓣,静待下一个黎明。
突然,妹妹大叫:“啊!老师,窗外有变态!”随后躲在哥哥身后。
范锡急忙靠近窗边,只见花园外有个头戴棒球帽的高大男人,正借助花藤的遮掩,在那鬼头鬼脑地偷窥。
此人一身宽松的运动装,面孔藏于阴影,一时看不出年纪。见行迹败露,便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
他心里升起疑虑。来时,他就感觉有人尾随,但没多想。临走前,他把事情对娟姐讲了,她不屑地弯起红唇:“没事儿,甭担心,可能是我前任。”不过,还是在他的叮嘱下将门反锁。
夜晚闷热,像在身上裹了一层塑料布。
出了小区,范锡塞好耳机,捧着紫菜包饭边走边吃。过马路时,不经意间侧目一瞥,远处赫然有个戴帽子的人影!见他看过来,那人便假装打电话。
瞄着对方的身量,他心弦一动,已然有了答案,又不敢确定。过了马路,他继续走,随后快步闪进一条胡同,藏在一间小卖部的门垛旁。
十几秒后,男人追了过来,因失去目标而茫然四顾,口中纳闷儿地嘀咕着。
“哎。”他开口轻唤,鼻腔发酸,一时欣喜、无措又迷茫。耳机里,刚好响起他最喜欢的《遥不可及》,为这个场景加入BGM,还挺逗的。
男人愕然回首,看向他所在的那片阴影,因紧张而频频调整帽子。两条长腿原地挪腾几下,终于缓缓迈步靠近,挥了下手,说:“嗨。”
沉默,漫长而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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