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雾,令沙滩的金色很柔和。太阳在薄雾后慢吞吞地移动,范锡也慢吞吞地走来了。
管声有些难堪,尽量避免对视,问:“摘水果去?”
“嗯。”范锡拿起一块降落伞布搭在肩上,用来兜水果。
雨林里的空气湿润清新,他们一前一后默然而行。他听见身后的男人犹豫着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啊,我们都结拜了。”他轻快地说,紧接着手就被牢牢牵住了。
他侧目投去诧异的目光,对方却笑着解释:“好兄弟就该这样,刘关张也牵手。”
“人家刘备可是正人君子,没说要和谐关羽张飞。”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管声边说边小心观察他的表情,试图挽回二人之间的友谊,“昨晚的事,还有今早的谈话,就当没发生过吧?”
“忘不了。先前还风里浪里,相伴相依,转过头喝了点酒就要和谐我,我好后怕呀!还好没有大醉。”范锡故意抱住肩膀做娇弱状,语气满是揶揄。如果是在岛外,他也许会很多天都不搭理管声。可是在岛上,怄气没意义,只会陷入孤独。
“我到底用了哪个字?”管声厚着脸皮问。
“难以启齿。”
他又捡起一截树枝:“那你写出来。”
“不忍落笔。”
管声没再追问,摘了好些水果,和范锡一起抬担架似的抬着。回到海边,他让范锡坐好,接着郑重申明:“范小粥同志,我只是有一点喜欢你,就像心里有扇门,门开了一道缝。你不接受,我把门关上就是了。”
他假装胸口有门,做了个关闭上锁的动作,接着手一扬,把虚拟的钥匙丢掉,“好了,锁上了,钥匙也扔了。今后,你不可以戴有色眼镜看我,不能把我当流氓。否则,就是违背共同纲领,破坏团结。”
范锡托着腮,看着约P不成,拼命找补,蛮不讲理的偶像,一时五味杂陈:说得轻巧,你心里的门关上了,我的可是大敞着呢。但是,他绝不会自轻自贱,哪怕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男神。
他是学体育的,老师说,做任何事都要有竞技精神。不是好勇斗狠,而是永不妥协,不向后看,自己瞧得起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他连连点头,“声哥啊,你可真是个爱面子的人。”
化学里,有可逆反应和不可逆反应。
那句不合时宜的生猛告白,及其引发的一系列反应,均不可逆。
他们不可避免地疏远了一些,除了友谊性质的牵手,再无其他亲密互动。
每日找海鲜,追踪操蛋的踪迹,开发新菜谱,做饭吃饭,玩牌聊天,轮流睡觉值夜……一切井然有序,一成不变,可又处处都不同。
就像消失的灯塔没有再亮起,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
3月11日。
管声的几句笑话,逗得唯一的粉丝开怀,平凡的小脸儿因欢笑而显得格外可爱动人,水亮的黑眸顾盼生姿。
他看得入迷,注意到范锡刚想倚在自己身上,却又讪讪地离远了些,笑意也淡了。他黯然想,对方必定是想起了“我想♂你”这句话。
它像一颗炸弹,会轰碎所有浮于表面的浪漫和美好,揭掉矫饰的遮羞布。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3月14日。
管声发现一种新水果,兴冲冲地拿给唯一的粉丝看,在对方眼前剥开:“要不要尝尝?”结果弄巧成拙,噗呲一下,乳白色的汁液喷了人家一脸,眼睛、嘴角全都是。
当时,他站着,范锡坐着,离得很近。
他见范锡揉眼睛,想问伤到没有,结果舌头打结,说出来的是:“爽到没有?”
范锡脸色阴沉,警告他不许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否则就不客气了,他百口莫辩。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3月15日。
水果事件后,管声写下一首充满戏谑的小诗——《尴尬》。
哦,尴尬。是悄然挤出的屁,却响彻全场。
呵,尴尬。勇猛灌篮的刹那,被拽掉裤衩。
嘿,尴尬。课上看无码毛片,却没开静音。
呦,尴尬。想给你尝尝果子,被当成流氓。
他念给唯一的粉丝听,后者忍俊不禁:“前面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你猜呢?”
“应该是假的,”范锡想了想,“因为你球技很差,不会灌篮。”
这几句俏皮话,令他们之间的氛围转好,有说有笑地走去“锡声潭”。
在洗澡这件事上,范锡依旧注重隐私,喜欢躲在犄角旮旯有石头的地方,背对着他。
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却瞥见水面有条黑虫子,摆动着数不清的腿,飞速朝范锡的方向游去!
他大叫着狗刨过去,猛地挥手把它打开。同时,因惯性一把推在范锡后背,将对方抵在石头上,整个人也压了上去。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差点被君开。
范锡羞愤难当,他苍白地解释道:“有虫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3月16日,雨后初晴。
因为昨天的事,范锡不肯再和管声同时洗澡,这令后者颇为愠恼。
犯了法的人,国家还给机会改过自新呢。他不过是求爱失败,怎么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了?这样一来,还不如放飞自我。
范锡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又抓了一大把无患子,正色直言:“就算你不是故意压倒我,但我可以肯定你在偷窥我。不然,你的枪不会是……是上膛的状态。”
“这有什么,这说明我身体好。”管声发出嗤笑,为了面子尖刻地反问,“我就不能边看风景边洗?你屁股上有花吗,比风景好看?”
“一圈是360°,我又不胖,才占了几度?”范锡涨红了脸,“可你总是往我这个角度瞄。”
“瞄?我还汪呢。”管声有些底气不足,“你也可以看我啊,你明明那么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但你只想跟我玩玩儿,所以我能忍住不去看你。”
绕口令般的辩论,令管声身心俱疲,有点恼羞成怒。
他戴好太阳镜,往树荫下一躺,摆摆手示意范锡可以走了:“你随意,以后我洗澡时只看我自己,比较养眼。”
“那我去了。你可以留意着海鸥,也许能抓一只来吃。”范锡转身,刚走两步,斜在树上的鱼叉倒了。棍头刮过他的臀部,他先是一怔,接着愤然扭头,死死盯着管声。
“不是我。”
后者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却还是被骂:“这么大个明星,真好意思。”
说完,他丢下蔑视的一瞥,继续朝林中走去。管声眉头一皱,猛然奋起,追过去照着他屁股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
“老子不能白挨骂,现在我心理就平衡了。”管声立即后撤,嘴角挂着暧昧而孩子气的坏笑,他的俊美成功遮掩了此举的下流。
“你破坏团结!”范锡羞愤大吼,腹痛般微微弯着腰,逃也似的跑进密林之中。
“我没有,我特别想跟你紧紧团结在一起!”管声故意在“紧紧”二字上加重语气,放肆地大笑,“小心点,别遇到操蛋!”
范锡已经跑没影了,咆哮声隐隐穿透绿意重重的热带植物:“那也不需要你——”
“有能耐你别吹哨!”
管声看着自己的手,回忆那紧实的触感,和破烂T恤里若隐若现的腰肢。那么清瘦的身体,却藏着一个颇为高大的灵魂。
他觉得裤子里潜行着一条名为欲望的毒蛇,即使隔着衣服,胸口也被烈阳晒得痛痒难当。他烦闷无比,走进海里。
海浪抚过小腿,也是热的。
他回忆来澳洲的飞机上,范锡小心翼翼朝自己要签名的样子。当时,他完全没把这个不起眼的小男生当回事。他只是不喜欢公司那些死板无趣的保镖,所以才让方博在社会上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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