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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明白了。”管声走过去，抚上手感极差的琴键，略作停顿后炫技般弹奏起李斯特的《钟》，节选的是单手快速跳跃4个8度模仿钟声的一段。
随后，他抬了抬帽子：“我就是管声哈，谢谢您喜欢我的歌。”
“哈哈，你可拉倒吧。”孙校长豪爽地大笑，随后收起笑意，掏出眼镜戴好，认真观察他的脸，“哎呀我的妈，好像真是！我说这小伙子咋这么俊呢！”
范锡忍不住笑了。
短暂的讶异后，孙校长神色如常，与管声握手，由衷感谢他为教育做出的贡献。聊了一会儿，孙校长问：“你自个儿来的？”
“报告校长，还有俺们。”管青举手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那个……”孙校长显然知道管声公然出柜的壮举，他年纪大，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同性的恋人，顿了一顿继续说，“你的爷们儿没来？一起来多好。”
“报告校长，我就是他爷们儿。”范锡走到电子琴边，和男友相视一笑。
虽然他的照片全网都是，但也许是因为外表比较亲民，就连吕老师那样的年轻人都没一眼认出他，更别说看起来年过六旬的校长了。
而且，孙校长友好的态度令他有点意外，想不到这把年纪的人会如此包容。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孙校长整整身上洗得发旧的短袖衬衫，豁达地摊手一笑：“我教过几千个学生，啥样儿的都有。要是连这点包容和理解都做不到，还当啥老师。”
此时，下课铃响了。
如泄洪般，学生们从教学楼蜂拥而出，在操场玩闹。孙校长把全体学生和教职工聚到一起，按间操阵型列队，迎接音体美支教团。
孙校长从口袋摸出演讲稿，接过吕老师递来的手持扬声器，念叨着“ONE，TWO”来试音，随后朗声读道：“啊~在这阳光灿烂的八月里，我们迎来了三位热心的志愿者……”
范锡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昂首站在男友和小叔子中间，后背挺得溜直，暗中微微踮脚。没办法，这哥儿俩的海拔太优秀了。
他听见大一些的男生全在兴奋地用方言交头接耳：“有体育老师了！”“太好了，体育老师来了，能办篮球赛了！”
被人期盼着的感觉，和此刻拂过脸颊的夏风一样美好。范锡喜滋滋的瞄一眼偶像，发现对方也在偷瞄自己，深眸含笑，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挑。
“范老师，大家全都盼着你呢。”偶像侧头低语。
孙校长让他们分别做自我介绍，在认出音乐老师是管声时，整齐的队列一阵骚动，接着如掀翻的棋盘般倏然乱了，大家一股脑涌上来围观明星，惊喜万分。
“天啊，真是他！”“帅死了，帅死了！”
霎时间，范锡耳边全是对管声俊美外表的赞叹，和小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他略感落寞，自己刚得到学生的关注，就这样失去了。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告诉管声，他们有多喜欢他的歌，几乎每首都会唱。管声眼睫微湿，认真倾听并回应，承诺会好好做音乐。
“管老师，每天起床和熄灯的时侯，放的都是你的歌！都是正版的，我们学校在音乐APP上开了个会员，一年一百多块呢！”一个学生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喊道，其他人纷纷附和，说学校只听正版。
对于管声出柜的事，他们似乎并不感兴趣，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没有手机，不常上网。
一阵喧闹过后，学生们在校长的指挥下重新列队，跑着调合唱校歌。范锡跟着拍手打节奏，注意到偶像的双眸始终微红。
这便是偶像年少时的梦想。人们见了他，不问他挣了多少钱，不去探听绯闻，而是说喜欢且会唱他的每一首歌。
结尾处，负责指挥的孙校长双手飒爽一收，歌声渐息。他问：“那一会儿就开始上音乐课，小学先上，初中后上，好不好？”
女生们尖叫着说好，然而男生却纷纷嚷着：“我们想上体育课！我们想办篮球赛！”
“上音乐课！”女生合力反驳。
“上体育课！”男生齐心回击。
很快，分为两大阵营。管青悠闲地抱着胳膊，在一旁嘟囔：“没人想上美术课啊？那我就歇着了。”
他又转悠到吕老师身边，友好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女恼丝，咱们就要成为同事了，今后多多关照。”
吕老师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很好欺负的微笑，没说什么。
最终，孙校长只好决定，想学音乐的去音乐教室，想学体育的就留在操场。管声被女生们簇拥着推进教学楼，范锡目送男友离开，接着开始教授人生中第一节 正式的体育课。
按照备课内容，本节课该学正确的热身要领，以及如何在运动中保护自己，但学生们只想让他组织篮球赛。吕老师推来一筐篮球，解释说之前没人能当裁判，所以篮球赛始终没办起来。
范锡抱起一个篮球拍了拍，说：“好，那我就来当这个裁判，我有篮球和田径的二级裁判证。”
他的本意是告诉大家，可以信任他的能力和判罚，没想到学生们热烈地鼓起掌来，吕老师也使劲拍手。
他有些不好意思，叼起颈间的哨子项链吹了一下，简单介绍篮球规则后便开始组织比赛。
按年级分组，每场只打十分钟，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上场。没有记分牌，两个学生便自愿站在场边，竖起手指记分，场面十分有趣。
“加油，加油！”
“快回防！”
“嘟——带球走步——”
一时间，盛夏的球场上沸腾着争抢、欢呼和篮球砰然落地声。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粥粥发现两个练跑步的好苗子；声哥总是想色色，在宿舍也不例外
第130章 两个好苗子
小叔子和帅呆一起坐在阴凉处，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热闹，终于忍不住请求上场，加入其中一队。吕老师拗不过学生们的盛情邀请，加入了另一队。
被花式吊打一分钟后，文弱的吕老师黯然退场，躲在树荫下发呆。小叔子也跟过去，眉目带笑，嘴里叭叭地说个不停，范锡很佩服他这种自来熟的能力。
体育课一直上到傍晚，学生们尽兴而散。走读生回家，住宿生等着食堂开饭。音乐教室的窗子仍飘出阵阵欢笑与歌声，看来管老师把课上成了粉丝见面会。
范锡走进树荫，叫住那两个跟着三轮车一路跑进山的男生，问他们叫什么，读几年级。原来，二人是孪生兄弟，只是并不太相像。哥哥叫大凯，弟弟叫小凯，暑假后就升初三了。
范锡撩起短袖擦汗，打量着他们修长矫健的四肢，问：“你们可真能跑，很有运动天赋，从小就是吗？”
兄弟俩对视一下，大凯朴实的脸上浮起一个羞涩却又哀戚的笑：“之前，老妈一直在生病，每次课间，我和我弟就轮流跑回家。来回三里地，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那现在呢？”
“有一次下课之后，我跑回家，发现老妈死了。”少年平静地说。不是漠然，而是将巨大的哀痛咀嚼、消化、全盘接纳后的平和。
范锡心口一麻，像挨了一锤。藏在密叶间的夏蝉忽而不再聒噪，似乎在默哀。
吕老师走近，摸摸兄弟俩因汗水而晶莹发亮的短发，温柔地说：“快去洗洗，等会儿吃饭了。”
待二人走远，他柔和的嗓音沉下来，叹息道：“没别的亲人了，一直住学校。不只是他们，不少学生都挺困难的。为了贴补学生，孙校长连手表都卖了。”
范锡肃然生敬，看见一旁的小叔子悄悄摘下新腕表，揣进了裤兜。这小子儿时吃了不少苦，受了许多冷眼，因而物欲很重。但这没什么可指摘的，花亲哥的钱，又没偷没骗。
“吕老师，他们兄弟俩成绩怎么样？”范锡问道。
“不太理想，他们打算考不上高中就出去打工。”
“都是难得一见的练体育的好苗子，”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学校有没有想过，让他们转到市里的体校练田径，将来直接升本校的高中，拿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能进省队最好，就算不能，也有希望通过体育单招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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